罗楠将手背在身后,害怕地后退,知道自己闯祸了。

潘达的状态明显不对劲,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小孩子手贱,可能只是扔着玩,按照他的性格以及平时的做派,不至于做出这种反应。

“对不起。”罗楠怯生生地说。

“他没砸到你,你清醒点。”路原心里也在发憷,潘达真要发作起来,这里估计没人拦得住。

他可是能把王演那个一米九的大块头拎起来往地上砸的人。

“他是在护着他肚子里的东西。”蕾拉的语气也染上了一丝紧张,“很明显,那个东西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路原心里其实也有了猜测。

潘达从第一次出现肚子疼的症状到现在,态度已经从坦然变成了掩饰,很显然在这个过程里面,他进行过一番心理斗争与权衡。

最终他选择对大家隐瞒这件事。

也就是说,他猜到假如把真相说出来,会给自己添麻烦。

他知道这个东西会害人,却依然选择保护它,且随着时间流逝,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直到现在,即使只是受到了一丁点的威胁,都能扰乱他的理智。

潘达的理智已经完全被那个东西所控制。

他是在保护他的“孩子”。

路原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后背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潘达站在窗框后面,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瞳孔放大,瞪圆了眼注视众人,像一只站在画框里的鬼。

“从现在开始,谁都别靠近我。”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时间快到了。”

“潘叔,你在说什么啊!”白絮阳崩溃地喊,“你不是说你先进去看看吗,你在里面都看见什么了?”

“他被寄生了,肚子里有个东西。”路原说着,后退几步,左右顾盼寻找是否有趁手的工具,兜里的匕首不足以和一个体型这么庞大的人抗衡,假如他真的动手,力量绝对会是压倒性的。

“寄生?”白絮阳听到以后抖了两抖,再度想起幻梦里曾见过那场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漫上心头。

难道说那些画面是预言?

她忽然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们得把他的肚子剖开。”

“疯了!”路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白絮阳嘴里说出来的,“你知道他肚子里是什么?”

“她说得其实有道理,如果我们还不想放弃这个同伴,的确得把他肚子剖开。”黎应别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黑手党游戏里,其中一个角色的技能。”

他的目光落在蕾拉身上,蕾拉感受到了这种注视,思考后不耐地回道:“记不太清了。”

“医生?木偶师?但如果是医生的话,应该是先前那名医生动的手,毕竟我没有对潘先生动用过什么手段。”

“太多年了,小一,我说了我记不清了,那个游戏的规则我们改了很多遍,最后……”蕾拉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些什么,她眼神一亮,看了周围一圈后,口中吐出一句话。

“黑手党技能之一,宴会期间,可对任意一名参宴者使用‘母职’,孕育出不可名状恐惧之物,此技能只对其他人生效。”

居然是黑手党的技能,路原很是惊讶,黑手党三人里,王演已经死了,剩下罗楠这个小孩老大和白絮阳,白絮阳不会害她叔叔,那么难道技能是罗楠用的?

“先别想了,知道了也没用,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蕾拉看着即将越窗而过的潘达,退向进来时的那条长廊,“别这样,我们没有人要害你。”

忽然间,潘达像是彻底失了智一般,眼神骤然收缩,猛地朝蕾拉扑,动作快得完全不像是有他那种体重的人该有的灵活。

潘达铁钳一样的手掐住她的脖子,吼道:“谁他妈都别想害我,别想害我的种,划我的肚子,你想被塞回娘胎里再生一回是不是?是不是?”

蕾拉脸都涨红了,那张漂亮的脸扭曲成一团,四肢无力扑腾,所有人都被这动静吓懵了,蕾拉也是根本没想到潘达第一个会冲着自己来,白絮阳被吓哭了,罗楠朝出口跑,路原一个健步冲上来,死死拽住潘达的手臂,试图把他往后扯开。

无奈潘达力气太大,她双手发麻,脚底一滑,差点被拖着一起摔倒。

黎应别从侧面撞过去,狠狠一肘击中潘达腰侧,试图让他吃痛松手,但潘达跟发了疯似的,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胳膊布满绷紧的血管。

局面一片混乱,拉扯间路原猛踹潘达的腹部,他终于松手了,因吃痛而抱着肚子向后倒去,后背猛地撞上那台大型机械上,一根生锈的突出铁杆,“噗嗤”一声闷响,锈迹斑斑的金属狠狠嵌进他的后背,鲜血直流,潘达整个人僵了一下,发出痛苦的怒吼,紧接着,那诡异的声响又出现了。

“咕叽咕叽”

他的肚子开始蠕动。

潘达脸色变得极其痛苦,五官皱在一起,嘴里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哀嚎,像是濒死的人从喉咙里挤压出来的喊叫。

他的肚子上接连隆起一些小包,又陷下去,像是剧烈的胎动。

“救我……救我……”他痛苦地说,“让它出来。”

路原看着眼前这怪异又血腥的一幕,只花了数秒犹豫。

不管那怪物是什么,得让它出来,只有它出来,才能杀死它。

不知道为何,路原心中有种预感,潘达肚子里面的东西,会让所有人失去理智。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路原眼神坚定,咬紧牙关,抽出小刀,正要上去时,黎应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来”,他简短说过后,拿过匕首,蹲下身去,猛地扎进潘达腹部,刀刃划破皮肉,血水混着黑色的浓稠黏液涌出来,潘达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黎应别松手,小刀“啪嗒”掉在地上,他几乎无法站稳,眼神一动不动盯着那裂开的口子。

在他的视线中,一只血淋淋的手从潘达肚子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只纤细的手,即使沾满了肮脏的血污,也能看出它的优雅与漂亮,那只手挣扎着向上,像一朵泥地里开出的花。

那不是一只婴儿的手。

少女从男人裂开的肚皮缝中探出头来,五官顶破薄膜,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喉咙中挤出婴儿般刺耳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