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继年站在大厅中央,微微举杯,目光扫过在座宾客,嘴角带着从容笑意。

“在座的各位,无一不是睿智果敢之辈。今夜,我为诸位准备了一场盛宴,不仅有美酒佳肴,更有一件无可比拟的珍宝即将现世,它超越财富,超越时间,甚至可能改写历史,但在此之前”

他顿了顿,手指轻叩酒杯,“让我们先清空杂念,以一场别开生面的表演,为这场交易拉开序幕。”

话音未落,地下室突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像是女人的叫喊,一声高过一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霍继年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却三番五次出事故,他再也控制不了脾气,厉声质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52章 Day.?她决不能死在今天!

“老爷您稍等,我马上就去了解一下情况。”

卢管家去质问其他下人,霍继年额上青筋直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路原身为背后灵,能隐约感受到他的一些情绪和状态,比如此时她发现霍继年之所以不动,并不是因为过于愤怒在忍耐,而是因为他身体似乎不太舒服,脑袋一阵眩晕,害怕动一动就会倒下去。

借着霍继年的眼睛,路原观察厅堂内众多来客的面孔,大多是些大腹便便的富态商贾,和一些贵妇人,穿着打扮雍容华贵,眼神却个个冷漠无比,神情疏离。

天鹅湾这个地方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来到这里的人,心情会变得躁动,人性中不好的那一面会被放大,一些美好的情感譬如喜悦、满足、同情等会渐渐消失,只剩下无限的戒备和烦忧。

最后霍继年的视线停留在他心爱的女儿霍听月身上,霍听月穿着一席华丽无比的紫色长裙,黑发轻飘飘地垂下,坐在角落卧榻上,病弱的脸庞脆弱又美丽,看起来愁绪万千,身后窗户里是无星却明朗的黑夜,一轮圆月挂在头顶。

今天是满月夜。

半晌,卢管家回来,在霍继年耳边小心翼翼地说:“有个下人难产,是小厨房的帮工,说是生一天了。”

霍继年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压低声音道:“难产?”

“嗯。”卢管家点头,“抱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失职,我身为管家,应该知道每个下人的情况,怀胎十月,我居然毫不知情,是我疏忽大意,不过她们也……”

“现在如何了?”现在显然不是深入讨论这件事的时候,霍继年直接打断,“实在不行就请个医生,或者拉去医院,别让客人们听到那种不得体的声音。”

“已经去请了。”

“现在忙,之后再找你算账。”

简单找了个借口解释,安抚好来客情绪后,霍继年继续刚才的流程,在揭晓今晚重头戏之前,天鹅湾会先上演一场表演。

歌舞,音乐,路原猜想,富贵人家能准备的节目无非就是这些,可当幕布落下,那副壮观的天顶画被迅速自动变换搭建的舞台场景所掩盖,她迅速意识到了霍继年想干什么。

他想为宾客们呈现的,居然是木偶戏。

好在霍继年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疯狂,走上来的“演员”们是货真价实的木头人,不得不说对于这些平日里看惯了歌舞表演的客人来说,这种节目还算是新奇有趣味。

每只木偶人身上都牵着八根丝线,可以看出是有人在控制的,这些线一直延伸到楼顶,难道表演者在四楼?大家看的津津有味,直到木偶戏剧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这场木偶戏刚开场时,出现了三个角色,讲述了一个比较俗套的爱情故事,大户人家的小姐与一名年轻的英俊相爱,后来女方父亲出场,在父亲的阻拦下,男人在一个雨夜暗自离开,女方伤心欲绝。

看着看着,路原忽然觉得这剧情好像有些熟悉,能和这里的人一一对上号。

这不就是霍听月的故事吗?

正在疑惑,霍继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安排的节目,本意是想让宾客们放松一下,却没想到表演的居然是这种东西,他将卢管家叫来此时他对卢宝越的不满已经抵达了巅峰,如此重要的一天却连连出岔子,更不要说居然用这种东西来影射自己,不知道是何居心。

卢宝越却只说原本安排的并不是这出戏码,不知道为什么木偶师临时改了剧本。

“去!让他停下来!”

霍继年厉声吩咐,卢宝越上了楼,木偶戏还在继续。

表演进行到男人走后,剧情便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如果说先前的还只是一个言情故事,那么后半截就完全变成了恐怖故事。

女人在男人走后一蹶不振,但腹部渐渐大了起来,与此同时她还生了一种怪病,总是无精打采,体型日渐消瘦,于是父亲为她找来一名医生,将她推上手术台,剖开她的肚子,从她的腹中取出婴孩用木偶戏呈现出来,就是从她腹中取出了一个小小小木头人。

不得不说这些模型做得还真是精致,不太可能是木偶师临时起意要修改剧本,因为道具需要提前很长时间准备,路原猜测木偶师或许是蓄谋已久,毕竟木偶师能够成为满月夫人的杀手游戏中的一个角色,证明他和那起惨案也脱不了干系。

霍继年杵着拐棍的手在发抖,他将视线投向人群,在一群或无聊或饶有兴趣的脸中寻找着什么显然这些人没有意识到,舞台上表演的,正是发生在这宅子里过的事情,除了霍听月还没有被剖腹取婴。

霍继年看了

两圈,终于找到他的女儿霍听月,只见霍听月站在人群最后面,张着嘴巴,呆呆地望着舞台,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魂。

她的眼眶里面有晶莹的眼泪在打转,霍继年拨开人群朝她走去,纷杂的香水脂粉味胡乱地灌入鼻腔,他粗鲁地拨开那些远道而来的宾客,只想走到她的女儿面前。

然而,就在两人还有差不多五六米距离时,霍听月将眼神转了过来,与霍继年对视一眼,眼中有着深深的哀伤,随后,她的身影忽然矮了下去。

就在这时,人群传来一阵惊呼。

“有血,地上有血!”

霍听月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身下是一滩殷红的血液,她痛哭流涕,看着焦急走过来的霍继年,先是下意识对他伸出手,“爸爸,我肚子痛,救我……”随后她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恐惧地收回手。

场面顿时一团乱,霍继年试图将女儿抱起来,却因为身子骨没什么力气,走了两步就忍不住两边歪。

“我来吧!”有个热心的瘦高客人来帮忙,将霍听月接了过去,帮忙抱起来,想要往门口走,却被霍继年吩咐上楼。

“上楼,这种情况不是该去医院吗?”那客人道。

“听月有自己的医生,比任何人都更知道她的身体状况。”霍继年说。

地板上到处是滴血,晚宴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客人们被遣散,但天色已晚,从天鹅湾离开还要穿过一片森林,于是人们仍然聚集在大厅。

将将走到楼梯拐角,忽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一颗子弹飞出,穿过空气,直直落在霍继年脚边。

霍继年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回头,只见一名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黑色墨镜的男人从人群中站出来,他长着一张典型的洋人面孔,手中举着枪,对准霍继年,开口是蹩脚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