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楚煜像条撒娇的大狗,抱上人就死活不肯撒手。
果然,每个人灵魂深处的性格,是要一点点挖掘出来的。
谁能想到那个在朝上威严冷血的皇帝,私底下这般粘人。
就连阮元,都对皇上如今的性子惊奇不已,不管经历多少次,也完全没有办法把眼前人,和那个记忆里冷言冷语、非打即骂的主子联系在一起。
“皇上请您放手...”不过惊奇却不代表喜欢接受,阮元勉强放任他抱了片刻,就欲从那逐渐收紧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熟料楚煜狠摇头,一连三声「不要」,就着现在的别扭姿势,半搂半抱地拖着阮元往前走,一直到了内室那边,才停住脚步。
楚煜一个转身,从阮元背后绕到前面,龇牙一笑,捧上阮元的脸就要往上亲。
阮元神色一怔,下意识地向想要躲过去,偏偏在躲闪和捕捉二者间,始终是楚煜捕捉的技巧更胜一筹,此刻也不例外。
“啵”楚煜故意亲出了声音,眉眼间闪过一抹狡黠,看到阮元面上的羞色,更是兴奋了起来。
“不要躲,让朕抱一会儿。”他得寸进尺,抱住阮元,一下一下地在他嘴角轻触。
阮元挣扎不得解脱,只能被迫受着。而就在这时,却听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叹:“哇”
熟悉的声音吓得阮元脸一下子就全白了,他猛一把将楚煜推开,连连后退几步,目光惊恐地转头看去。
只见楚昭站在门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瞪得溜圆,还有点肉呼呼的小手捂在嘴边,嘶溜嘶溜吸着凉气。
眼前所见,实在超出一个小孩子的认知。
楚昭歪着脑袋,奶声奶气地问:“父皇为什么要亲公公呢?是跟亲昭儿一样,喜欢公公才亲的吗?”
莫说阮元的反应,就是楚煜这种能胡搅蛮缠,硬将黑的说白的人,都是一阵无言。
这种翻车现场的尴尬气氛中,阮元第一个受不住了,他甚至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衫,在面上用力抹了一把,转身就走:“奴才告退。”
“诶不是...”等楚煜反应过来去拦他的时候,阮元早就出了寝殿。
而依着阮元的性子,怕是要有三两天时间,都羞于出现在楚昭面前,楚煜也少不得被牵连。
到手的小点心飞走了,楚煜心情显然不会太好,面对名义上的皇子,态度也恶劣了几分:“臭小子来找朕做什么?”
都说皇家无情,可毕竟是能让自己解脱的接班人,楚煜和楚昭的关系,倒是难得和谐。除却学习中,日常相处和普通百姓家中也无甚差别。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楚昭打小有眼色,只要父皇一瞪眼,保准不会缠着公公。
经他提醒,楚昭想起正事,刚才看见的一幕也被他暂时抛之脑后。
“是今天回宫,儿臣跟公公听见了宫女说闲话,不对,是说公公的坏话,可难听了。”楚昭皱着小鼻头,一本正经地告状,“儿臣是想把说坏话的人抓起来的,但公公给说小事无需理会。”
“儿臣没用,没能找到说公公坏话的人,只能来找父皇,请父皇给公公做主。”
其实楚昭并不是很能理解那两个宫女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他知道亵玩是什么,公公是好人,如何能被说亵玩?
阮元还不知自己被扣上了好人的帽子,待在一直保留的小院里,莫名打了个喷嚏。
而寝殿里,楚煜一听这话就炸了,先前的嬉笑顿时消失,他严肃问:“时间地点几个人,朕倒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私下编排阮公公。”
近两年,他对阮元的维护已经到了一个让人闻之变色的地步,前有厂司大名骇人听闻,现有皇上亲自下场惩处多嘴多舌者。
可不管哪种,阮元都是那个让人惊恐的中心人物。
楚昭仔细回忆着回宫的时间,磕磕巴巴地把宫女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中途难免有错,可大概意思已经复述清楚了。
随着他说得越多,楚煜的脸色就越难看,最后气极反笑,冷笑不止。
他冷眼扫了楚昭一眼:“作为皇子,却连自己的老师都保护不了,小废物。”
“是,儿臣知错。”楚昭不否认自己的没用,不然也不至于两个宫人的问题,还要求到父皇这里来。
受楚煜的影响和教育,楚昭对阮元的敬畏不少。但天生就有一种要保护对方的责任感。
三四岁的小皇子保护一个备受盛宠的内侍,听上去很是搞笑,可事实如此。
过了整整四五天,阮元才重新出现在楚煜父子二人眼前。
他板着脸:“小殿下可完成了今日的课业?奴才晚些是要检查的。”
楚昭再怎么懂事,也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小孩贪玩本是天性,好不容易没了公公的督促,这两天早就忘了课业是个什么东西。
忽而听见阮元提及,楚昭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低头不敢与阮元对视:“是、是...孤忘记了,公公对不起。”
阮元颔首,勉强接受了他的道歉。
楚昭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告退,先去温习课业,也好在晚间能少受些惩罚。
直到楚昭跑远,楚煜才起身凑到阮元身边,他转头看着阮元的侧颜,温和一笑:“孩子大了,越发顽劣,也就你还能制他一二。”
“奴才惶恐。”阮元随便应了一句。
有过很多次,楚煜明明白白地表示了,他不希望阮元在楚昭面前用卑称,却是无一例外地被阮元含糊过去了,过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好好商量也有过了,在床上威胁逼迫也做过了,偏生没有一次管用。
阮元口松,改口求饶比谁都快,但真到了现实里,又缩回了自己的王八壳子。
楚煜问过他:“你我养大的孩子,凭什么要你敬着他?”
对此,阮元只管摇着头,一句话,却堵得楚煜哑口无言:“奴才身上的罪名已经够多了,皇上能堵得住悠悠之口,却管不了后世骂名。”
“算奴才胆小怕事吧,不愿平添事端,给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