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苗苗的眼睛一点点瞪大,瞳孔趋于涣散。
可能是因为他刚才话没说全,造成了苗苗的误解。
阮元扶额轻笑,细细软软的笑声不住回荡,他刚才想说的,可不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不屑为之」,恰恰相反,应该是「恩将仇报的小人做得多了」才对。
可惜苗苗错意,就有点惨了。
眼睁睁看着苗苗重新晕过去,阮元手下卸力,退后几步,将刚才听到的细缕一遍。
“噗呵...”阮元笑着回道桌边,坐下又笑了好一会,表情一点点收敛,最终变成面无表情。
阮元有些搞不明白,那位边疆王殿下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
本身已经深陷牢狱,却非要一次次地跳出来,还不是针对皇上,而是针对...他?
阮元怎么想都得不到答案,索性放弃了。
至于又一次被打昏过去的苗苗,他在杀与留之间诘难了很久,手指发痒,眼中真真切切地闪过杀意。
但到了最后,他也没手染鲜血,只是默念一声「得罪」。然后将苗苗身上所有小物件和药瓶都摸走,稍稍躬身一拜,就此别离。
还有那贼心不死的前边疆王殿下,阮元听过就抛之脑后,往后种种,还是留给皇上自己头疼去吧。
他稍微乔装了一下,找来店小二去买些干粮,然后就出门打探消息。
至于银两,阮公公身无分文,只能再借用苗苗的。
只等他回来,干粮也买来了,他多一刻钟也没留,即刻收拾了包裹,赶在城门落匙之前,顺利离开。
当阮元走出京城,驻足四望,黄沙漫天,左右无人,具是独身一人的凄凉。
听说江南水乡是个好地方,鱼米之乡百姓富足,又与京城相隔甚远,皇帝南巡这种事情,更是几代皇帝都出不来一次...
阮元暂时还没有远走大楚的打算,稍作迟疑,便定下了余生所在。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想离京城远远的,再不回来,京中的那位也不要找到他,此生此世,缘尽于此。
阮元离开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追杀,一路慢慢悠悠,随处停留四处落脚,偶尔在某地多留一段时日赚些银两,看见感兴趣的就多留几天,着急了就赶夜路。
他第一次尝到自由是种什么滋味。
之前楚煜说他心野了,其实不然,在阮元走走停停了半年,那才是真的野了心,只要不去想那个人,简直四处美景,处处可赏。
只在这之外,行走中途,难免空寂茫然。尤其是午夜梦回,阮元从客栈里醒来,顾目四看,忽然间明白了,那种游子思乡的孤寂感...
岁月悠悠,大楚疆土无边,阮元在其中,也不过如沧海一粟,渺小无人知。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京城的第三日,喜来客栈里就传出命案。
苗苗死了,死得悄无声息,甚至不知死因,无从查证。
阮元对她根本没下狠手,偏偏人还是没了。
因其面容可怖,客栈老板被吓得丢了半条魂,任由知府大人审了很久,也没从他嘴里得出有用的信息。
最后把知府大人气急了,直接用刑讯威胁,那老板才哆哆嗦嗦地吐出几个字:“男、男人...一起男人,男人睡...”
死者生前跟同行的男人睡觉?
知府大人听得满头黑线,挥手就要让衙役把人拉下去,正这时候,客栈小二匆匆闯进来,勉强救了老板一命。
“青天大老爷明察!掌柜的说的都是真的,死者就是带了一个男人,在一起住了一个多月,男人前几天刚离开,还拖小人买了干粮!”
那知府眼前一亮,重重一拍案板:“具体如何,速速报来!”
随着店小二将所知缓缓道来,一张通缉像也基本完成,不消一日,京城大街小巷的告示牌上,就张贴满了对残忍凶手的追缉。
最近宫里萧条,皇上罕少露面,总管太监也不管事,宫人们忙完手下的活计,忍不住找点乐子。
有人外出采买东西,回宫的时候带了那么一张通缉令,几个相熟的宫人本是凑在一起小声说话,说那闹得人心惶惶的杀人案。
却不想背后有人站了很久了...
楚煜的视线就没从那张画像上离开过,通缉令的画像粗糙极了,十分神韵也难得其一。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思念以至出了幻觉,反正他就是觉得
太像了,跟他的元元太像了。
一样瘦削高挑的体型,一样灵动传神的凤眸...
如果画画像的画师知道,他所做的贼眉鼠眼能被当今圣上称一句「灵动凤眸」,大概此生无憾了。
“听说那被害的女人可惨了,整张脸都毁了,就是不知为何,说是现场没留下血,奇怪极了。”宫人们的消息很杂,真真假假,根本无从辨别。
当宫人们说完一遍,各自唏嘘的时候,有人后知后觉背后站了人,还不等他们回头去看,楚煜已经开口。
“你们聊的...再给朕说一遍。”
第99章 098 久别经年
宏德历十二年夏,南方水患,无数灾民涌入京中。
圣上巡街,遭灾民拦截,报南方大难,饿殍遍野,原有赈灾银粮,未见一钱。
经查,灾民之言属实,万两赈灾纹银被贪污,留百姓历经劫难。
帝大怒,遂巡江南。
南方水患虽是严重,但也并非江南全部地界受扰,总有那么几个世外之地,依旧安然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