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您受不了了，您找暗一送一杯毒酒就行，求您别告诉属下，我、我受不了的。”阮元语言开始混乱，前言不搭后语，已然不知所云。

楚煜顾不上其他，不断拍抚着他的后背：“国师说的都是假的，元元是幸运星，是给朕带来福运的，别听他们胡说……哎元元别哭了，信信朕，就再信朕一次，一切都会好的。”

不会好了。

阮元轻声抽噎，无声反驳着，垂眸看见那双被纱布包裹的手掌，更觉人生无望。

主子仁慈，不记挂他的冒犯，可做奴才的，伤了主人，又该如何得到宽恕？

阮元自认有自知之明，珍惜地在楚煜怀里蹭了蹭，眼中黯淡分毫不减。

第78章 077 你腹中胎儿的生父是谁

阮元一向知道，楚煜做事最喜追求万无一失。

但他没想过，这种万无一失有一天会用在他的身上。

昨天夜里，阮元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等一觉醒来，身边已经没了旁人的身影。

他起身时尚且懵懂，慒然地环顾四周，满眼都是无措，张了张嘴，半天也只发出一声气音。

就在他茫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却听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隐隐还带了两分急迫。

人影逐渐出现在眼前，楚煜背着手走进来，先是说了一句：“不用行礼，坐着就行。”然后刻意放缓了脚步，状似不紧不慢地走到阮元跟前。

“主子……”阮元回过神来，昨天夜里的场景一帧帧闪过，他想装得不在意，却抑制不住地红了脸，不想让主子看见，不得不偏过头。

然而楚煜却不许，他一阵剧烈的咳嗽，逼得阮元生生把头转回来：“咳咳咳！”

楚煜的神态有些奇怪，至少阮元见着，是猜不透他的心思的。

而很快，“来。”楚煜随手扔给他一个什么东西，阮元慌里慌张地接住，低头一看，更是迷惑了。

“这是？”他悄声问道。

那是一个看不出形状的红绳结，隐隐约约有点像腰挂。但阮元的鲜少穿私服，自然也就不需要挂件，更别说那红绳结的模样……

阮元摸着红绳上大小不一的扣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但很快，楚煜亲自帮他证实：“朕第一次编东西，做出来的不好看，别见怪。”

“朕听说平安结可以保人平安，特意去找人学了一下，顺便让暗一拿去寺庙里开了光，福泽加倍。”

“如今朕把它给你，是给你一个寄托，但作为交换，你要立个誓。”他说话不露任何表情，眼睛都不往阮元那边看。但要是阮元肯靠近去看，不难发现

那双藏在鬓角下的耳朵，耳尖已经红透了。

皇帝陛下一向聪颖，却不想此生第一次出丑，竟是出在了一个女人家家的小物件上面。

楚煜昨晚后半夜就出去了，找来宫里最好的绣娘，由对方教了几个时辰，浪费的红线不知凡几，做出的成品却都一个模样。直到阮元将要醒来，他看着手里的一团乱绳，彻底丧气。

“把这个拿去寺里，找方丈开个光。”

他召出暗一，不想多看那绳结一眼，烫手山芋一般把东西扔给暗一，落荒而逃。

幸好等暗一把东西送回来，楚煜已经调整好了心态，面不改色地把东西接过，又大摇大摆地递到阮元面前，还能美名其曰。

“这就是朕的一点心意，元元不会嫌弃的吧？”

但不管如何，这毕竟是他亲手编出来的……

阮元只觉得心尖都在颤动，说话都说不利索了：“是、是……不嫌弃，立誓，主子您说……”

他的视线死死地黏在那根丑陋的绳结上，摸拂的动作又轻又缓，不过一个死物，其重要程度只在瞬息就超过了楚煜这个活人。

楚煜看得颇不是滋味，偏偏东西还是自己送出去的，不好受也只能忍着。

不过

“朕就想让你说……”楚煜稍作沉吟，“就说只要清醒一刻，就绝不会轻生，如违此誓，朕便不得好死。”

他吃透了阮元的弱点，开口毫不留心，把自己都算计了进去，也不见变色。

他实在怕了昨天夜里的意外，唯恐自己没把阮元看住，再见就变成了天人永隔，只好想了这么个招儿，用自己逼得阮元不得不好生活着。

可阮元不同，那根被他攥得死死的绳结，下一刻就被他扔了出去，那瞬间的如恐避之不及，看得楚煜都愣了。

“那那那、那属下不要了！”阮元一轱辘滚到床里面，余光看见那个被扔到了地上的绳结，像是看见了什么吓人的鬼怪，连眼睛都闭上了。

就算他想要那段绳结想要的心酸，但比起那荒谬的誓言，他宁愿放弃。

“就、就是不要了！”阮元提高音量，坚定地喊道，告诉楚煜，也警告自己。

楚煜顿时脸黑如锅底。

他阴森森地笑着，竭力忍耐才没扭曲了面孔：“你以为你有拒绝的权利吗？”

他弯腰捡起绳结，上前两步把阮元拽出来，不由分说道：“朕给的你就要收着，还有誓言，愿不愿意都要立，快点儿！”

一边说着，他把绳结绑到了阮元手腕上：“知道你不爱带挂件，那就系手上吧。”

“别磨蹭了，跪好，快点！”楚煜又一次暴躁起来，“跪好立誓，别让朕说第三遍！”

他拉下脸，面容严肃得吓人，完全不给阮元拒绝的机会。

“不行……”阮元挣扎着，都快要哭出来了，“不能说……”

誓言这种东西，他一向不信，可要是到了主子身上，就算再不信鬼神，他也不可能冒这个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