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只是一个陌生人，会想着让绣娘给他做衣服，厨房给他做饭，纸笔采买的时候不忘吩咐人给他准备一份，也是该礼尚往来一番的，何况是老夫人。

他如今所做的，不过就是普通的敬重长辈晨昏定省而已，某些同学说祖母嫡母来长辈每每咬牙切齿，还要日日去请安呢，他不过就是替父母去看了老夫人几次，又有什么不该？

上次栾淇越过他直接邀请林初微去赏花会的事，让他觉得这个同学和人交往时并不是表面这样的纯粹热忱，现在看来，这人似乎比他想得还要复杂一些，不可交心。

陆峥只是无所谓的笑笑：“是，家中曾祖母对小辈一向慈爱，等曾祖母寿辰之时，我再给两位下帖子，栾兄记得莫要失约才好。”

栾淇也没想到，陆峥面对这一话题压根儿就不接招。

他原想着出言挑拨一番，让陆峥能疏远了陆老夫人，如果口头上再有什么怨言就更好了，毕竟如果道德上有了瑕疵，尤其是孝道相关，到时再传出去煽风点火一番，礼部和国子监便不会再用他的文章。

而他的舅父和张院长是同科，近年还算相熟，没准他便能有机会顶了陆峥的名额。

可惜陆峥近来越发谨慎小心，根本不上套。

栾淇有心再说几句，又唯恐指向性太过明显影响了费心维持的好友人设，便笑笑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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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之行的事情全部结束之后，初微便随着陆今安回了省城福州府。

抵达福州府后，初微突然忆起，在原身幼时父母感情还好的时候，曾经许诺过带她去省城游玩。

原身还曾专程问了当年的玩伴，娘舅在省城的县丞家女儿唐姑娘，也列举了很多想要去的地方。

只是一直到姜氏离开，林绉要带她们母女二人去省城的许诺都没有实现。

初微也是抵达福州府后又感知到一种异样的情绪，充沛而强烈，应该是来自所承袭原身记忆当中的思绪，便想着按记忆里想去的地方逛一圈，补足原身当年没有能来福州府游玩的遗憾。

陆今安一早便给她打了预防针，来到福州府后的他会恢复之前忙碌到连轴转的日子，不能陪她。

初微大手一挥表示没事。

陆今安垂首对上她的眼睛：“不介意？”

他记得新婚之时，周绍曾经对他传授过经验，说女子都是要夫婿陪伴呵护的……而他的妻子好像独立得太不需要他了些。

“不介意。”初微道。

毕竟原身的期望里没有要带着夫婿逛街这一项，有没有他同行差别不大。

她自认体谅不粘人，作为官员家属修养相当不错，但不知为何在陆今安脸上并未看到赞许，反而有几分隐隐的不耐。

初微花了两天时间完成原身的心愿卡，返程途中看到贡院正要开门，前头也站了好些的人。

那日陆今安抵达福州府时，巡抚王大人带着众人前去迎接，贡院主事人谭学正当时跟在队伍后面，这会儿一眼就认出了初微身后陆大人的随行全茂，也随即猜到了眼前这位黄衣女子的身份。

谭学正快步走上前来，对着初微打过招呼后，又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初微听说对方是当地学正后，对他微笑致意，随后又发问道：“明年秋闱可是在这贡院举行？”

谭学正笑道：“正是。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乡试，我们奉了上头的命令，修补更换一些桌凳，这边刚刚开工，人来人往乱糟糟的怕是招待不好夫人，夫人可愿随我去院里一观？”

各省的贡院都是按国子监统一发放的标准建造，布局大同小异，初微的确有意看一下陆峥即将参加乡试的地方，谭大人这话正中她的下怀。

“那就劳烦谭大人引路了。”

“不敢。”谭学正客气道，“夫人里面请。”

考生答题的场所是用砖石垒成的一个个小隔间，只有两块长方形木板作为桌案和椅凳，考桌取下拼凑座位可用作两场之间小憩的休息场所。

要在这样闭塞的空间内稳住心态，接连完成几日答题挺不容易，比得不光是学习和考试技巧，还有心态和耐力。

作为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学生家长，初微最关心的还是考生的食品安全问题。

“学生参加乡试的那几日也是在考场内用膳么？”

“正是。”谭学正道，“考生可以选择自行带饭，也可选择膳房统一配饭，只是需要缴纳一定银两。考生所需的饮水可在进场之时随身携带，只是乡试要几日时间，怕是总有不够，让差役打来井水饮用也是一样。”

谭学正说罢，指着院中一处深井道：“就是这个。”

初微看这口井瞧着也有些年头，井口处浮雕花纹倒也别致干净，只是外壁处隐隐有些青苔。

“听说这秋闱乃是三年一届。”初微道，“这中间是不是没人喝过井水，也不曾进行打理？”

谭学正点头称是。

初微蹙眉道：“那从前的考试的学生当中，可有人在喝过这井水之后出现脾虚腹痛等不适症状？”

??[137]意有所指

谭学正听了初微的问话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官是三年前才来福建做了学正，算起来也只经历过一届乡试。前年的确出现了五个脾胃不适的学子，不过大都并不厉害，过个三五日也就好了。”

“只是有一名考生运气差了些，刚到了第二场便腹痛不止，难免影响到了后面作答，听说之前在官学当中成绩一直不错，最终落榜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也着实令人惋惜。”

初微也知道，各地乡试形式大都一样，想到陆峥回济南府参加秋闱时，没准也要饮用这些井水，不免有些忧心。

陆今安这晚照例也是入夜后才回来，看初微还在桌旁捧着书册等他。

陆今安更衣过后走过来，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不是让全茂告诉了你，早点歇息吗？困不困？”

“嗯……”初微原本有些困的，这会儿反而不困了，“我还有事想跟你说。”

“何事？”

初微便将逛街去往贡院，和谭学正交流之后发现井水问题的事一一告知了陆今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