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都是实在亲戚,但人也总不能占着便宜没够。”秦氏笑吟吟道,“我已然同你三叔说好了,等一凑够了钱立马给姑爷送去。正好你三叔前几日得了两盒好茶,不如随我一同去家里吃茶可好?”
初微过来福建也有几天时间,但却从没听陆今安提及过此事,乍一听三婶这般还有些不好接话,只能笑着应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都是应该的。”
“帮了这样大的忙,怎能不谢。”秦氏一脸感激道,“后来你三叔特意去送了一趟谢礼,结果陆大人不光没收谢礼,还说了要帮着你妹妹保媒,从前只听说你那夫婿位高权重,在京中都是极有分量的大官,本以为架子大不近人情,真没想到还是个这样热心的人。”
初微:……
三婶您确定说得这个人是我的夫婿吗?“热心”两个字怎么听来都跟陆大人这个人不怎么搭边。
但这个时候作为妻子拆台显然是不合适的,初微还是顺着话茬儿应道:“三婶也说了,咱们都是实在亲戚,况且从前您和三叔在家时候对我也照顾有加,原是不必这般客气的。”
哪知此话一出,秦氏突然忏悔出声道:“当年你母亲去得早,原以为你是你父亲的第一个孩子,品貌性情样样都是好的,他该多多疼着你些才是。也是这两年你嫁人后我们才知道,我那大哥大嫂也是一门心思钻进钱眼里,不知替孩子们着想的人,说起来,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对你还是照顾不够,才让你这些年来都这般不易。”
初微也知道自己从前在家中名声就算不得好,一方面林绉夫妇在外对她从没什么好话,另一方面则是因着她的性情作风和这个时代长辈们的主流审美有一定差异。
没想到这次回家后什么都没做,名声就这样得到了升华。
秦氏还在按着自己观点继续输出:“不过好在苍天有眼,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孩子,嫁了这样好的人家。你父亲昨儿吃酒时还说你呢,只是没什么好话,被你三叔给驳回去了。人家都恨不能把自家儿女夸的花儿一样,哪有他这样胳膊肘向外拐的人?你别怕,有什么不满的只管跟我说,就算是族长也是向着你的。”
族长林洹一直以来都是最喜和稀泥的,讲究一碗水端平家务事不掺和,这事怎么又能跟他扯上关系?初微听着越发迷茫起来。
秦氏也看出了她的疑惑,轻笑道:“从前族长的确是不爱管事的,但自从前几日你家夫君专程去府上拜访过后,便开始觉得你父亲和继母好些做法都欠妥当起来,尤其当初你上花轿前索要三万两聘金的那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也觉得这些所为实在欠妥,甚至连累了咱们族中待嫁女儿的名声……族长这些年也一直劝着他把银钱还回去。”
初微本以为陆今安那日短短两个时辰便说动了林绉,再不成想还有这些前因和前期准备工作。
……
初微原本觉得难得出来一趟,还想要再多逛逛的,结果听了三婶一番话心中感慨,逛街心情不再,便也只打包了几家当地特色小吃回去,给陆今安的晚膳加餐。
结果陆今安今天下衙意外的早,这会儿已经在了,初微便将方才逛街遇上三婶的情况同他简单一说,又问他是不是之前是不是给他们家里帮过忙,总之说起来十分念着你的好。
陆今安有些随意的“嗯”了一声,道,“那日你三叔道是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着实不易,言辞倒也算恳切。不过举手之劳而已,他们倒也不必过于挂怀。”
初微没想到这事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自己身上。
“我三婶说你前些日子还去拜访了我们族长,可有此事?”
“也是那日同知府余大人出门时恰好碰上了,听说是你们族长,他又盛情相邀,所以就去家中小坐了片刻。”
初微:……
她就说陆今安主动去族长家拜访的说法听起来怪怪的,果然真相和外头流传的版本都不一样。
说话间,陆今安将目光定格初微带回的大包小包上。
初微善解人意的主动开口解释道:“我打包了几样小吃和点心,都是泉州这边当地特色,晚上可以一起尝尝。”
陆今安看着一整桌的盒子:“……,这么多?”
初微取过最上面的几盒递过来:“就这些,余下的都是要给陆峥带回去的土仪。”
陆今安挑眉:“那我的呢?”
初微声音不自觉的低了几分:“你人都来了。”
自打他来了福建后,地方官员乡绅们都排着队过来拜访,给他库房里堆得都放不下了。
陆今安:……
言下之意就是她只买了陆峥的,他什么都没有。
只是上次她已经指出来了,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同陆峥攀比计较,此时再提出来反而显得小气,于是便转换话题道,“明天一起出去转转?”
初微的注意力也立马被新的话题带走:“你有时间了?”
“嗯,打算后日就回福州府。”
初微记得自己刚到福建时他在漳州府,最近几日都在泉州府处理公务,而福州府是福建省城,陆今安准备带人回城也意味着这次巡视接近尾声,马上就要准备回京了。
初微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带陆今安去原身记忆里很喜欢的一家小店吃米粉。
她给要了汤米粉,给陆今安要了炒米粉,这店的炸蛎黄、芋头饼等地方小吃都做得十分地道,初微将招牌各点了一份给陆今安尝鲜。
两人刚刚坐下不久,就见得泉州知府余大人也走了进来,一脸惊讶的过来跟陆今安寒暄,只是演技略显浮夸。
初微怀疑他是听说了陆今安在这里,才特意过来“偶遇”的。
余大人坐下来后先夸了几句初微的气度长相,然后直说大人和夫人眼光极佳,点菜比自己这个当地知府更有水准云云。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一起用饭也不合适。
在初微看来,余大人这次“偶遇”聊天也没什么目的性,只是说了一些琐事和日常,又展现了一些地方政绩,大概就是想着陆今安在泉州待不了几天,马上就要回程,纯粹过来套近乎的。
意外总是来得突然,就在余大人吃着米粉为自己卡点偶遇陆今安欣欣自得之际,就见得两名男子走进店内,冲着自己直挺挺的跪了下来,道是有冤情在身,请知府大人明察。
余大人显然并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突然情况,先是简单问了几句个人情况,而后便将那年长之人手中的诉状接了过来。
余大人深谙为官之道,接过状纸后先给了一旁的陆大人过目,待上官看完之后,才接过状纸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这前来申冤的两人原是父子,泉州南安县人氏,在当地县衙状告无果后,才过来府衙报案。
这状纸反映的是地方官学录用不公的问题。
余知府看着状纸上的文字,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这对父子要状告的第一人,正是泉州府现任教谕林绉,是眼前这位陆夫人林氏的父亲,也是陆大人的岳父。
余知府瞬间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