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个道士是犯错被赶出来的族人,还是机缘巧合窥探过一角的番商,想借机向皇帝献媚,陆奉统统不关心他,他只在乎,那里是否真有无数的铁矿宝藏?
若是假的,他没那么大精力对付一个千里之外的部落,倘若是真的……怀璧其罪,陆奉从不是个君子。
他伸手轻抚江婉柔的鬓角,戏谑道:“放宽心。我大齐兵强马壮,又有突厥打头阵,朕不可能输。”
江婉柔心中大惊,八字还没一撇,可听陆奉这语气,难道真要出兵?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打仗。
当初亲身经历过大齐和突厥一战,尽管最后以和谈收场,他们大齐的将士们永远埋骨他乡,突厥多少无辜的百姓枉死,鲜血和尸体铺就的胜利,只一次就够了!
江婉柔把手攥得紧紧的,她咬着唇,道:“圣上,此事关系重大,臣妾请您三思。”
陆奉脾气很好的温声哄道:“好好好,朕知道了。”
“你啊,实在没意思,就去看看戏本消磨时间,朕这阵子忙,叫太妃们陪你打叶子牌,嗯?”
“或者叫清灵进宫陪你说话,少琢磨些有的没的。”
陆奉对臣子百姓是个严苛威严的皇帝,对外邦人更称得上修罗煞神,但对江婉柔来说,他一直是个冷静稳重的夫君。
叫那日的“珍宝”刺激,江婉柔连璀璨闪亮的护甲都不戴了,长长是指甲扣着陆奉的衣袖,把陆奉袖口的龙鳞纹扯出了金丝。
她看着陆奉,美丽的眼眸里含着深深的忧愁,“圣上。”
江婉柔心乱如麻。按理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她不能眼睁睁看陆奉又去打仗。劳民伤财不说,她忽然想起那个她遗忘在角落的梦境。
陆奉浑身是血,被一群戴着青面獠牙的面具人所杀,横尸荒漠。
江婉柔脸色煞白,惊出一身冷汗。春日衣衫薄,陆奉原本抚摸她后背的手一顿,瞬时变了脸色。
“来人,宣太医。”
他打横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养心殿偏殿的软榻上。胡子花白的老太医给皇后娘娘请了脉,在皇帝凌厉眼神的注视下,颤巍巍道:“皇后娘娘脉象乍乱,此乃受惊之象。所幸未伤及根本,待老臣为娘娘开几幅温补的安神汤,煎服即可。”
江婉柔原本没什么事,一听喝药“惊”地坐了起来,被陆奉一把按在床榻上,顺手盖上锦被。
“老实点儿。”
他脸色阴沉,转头询问太医她的脉相,事无巨细,比如药煎几分,一日用几次,有无相克的吃食……等等,江婉柔身体康健,这些年很少生病,太医也只是按照惯例,随口搪塞几句。否则,皇帝急匆匆宣太医,他把了脉,难道能说:皇后娘娘一点儿事没有?皇帝不砍了他,也得撸了他头上的乌纱帽。
老太医面对皇帝的责问战战兢兢,他开的是万金油的“安神汤”,全是温补的药材,根本没什么注意忌口,眼看皇帝的表情越发阴沉,一道柔和的声音救他于水火。
“陆奉,我疼。”
“哪里疼?”
陆奉的心神瞬间被江婉柔吸引过去,江婉柔靠在他怀里,捂上心口。
“心口疼。”
“快叫太医去煎药吧,臣妾疼地厉害,喘不上气儿。”
年迈的老太医脚下生风地退下,眼看陆奉紧皱眉头,又要宣太医,江婉柔及时拉住他的衣袖,仰头看他。
“不用太医,夫君给妾揉揉,就不疼了。”
陆奉本不想纵容她的胡闹,但他登基多年,江婉柔有人的时候称他“圣上”,没人的时候叫他“陆奉”。根据先帝遗愿,他现在改姓“齐”,仅仅在史书上改了一笔,普天之下,没有人敢喊他的大名,只有一个江婉柔,天天“”陆奉、陆奉”,她习惯了,他也习惯了。
偶尔在床榻之间,她双眼朦胧,不知今夕何夕时,会叫他一声“夫君”,似乎回到了陆国公府,那个不算大的锦光院,昏黄的烛光下,不管多晚,她总会等他归来。
陆奉抬掌,抚上她的心口。
他的掌心粗粝而温暖,粗粝里刀茧,带着与之不相符的珍视。江婉柔本来没什么事,这会儿揉着揉着,倒有些舍不得这样的温暖。
她有时候真的想不明白,陆奉精明一世,这么在某些时候被蒙蔽心智,比如她那糟糕的女红,比如现在,他关切地问她:“还疼么?”
江婉柔:“……”
她都不忍心骗他了。
她微微垂下头颅,道:“原本是疼的,你一来,就不疼了。”
方才那一折腾,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了红润,肤如羊脂细腻,雪白的双颊泛红,成熟妇人的风韵和少女的羞涩交织,在江婉柔身上丝毫不显违和。
看她脸色好了些,陆奉也没有心思调笑,沉声道:“少花言巧语,必须喝药。”
“朕盯着你。”
江婉柔:“……”
如此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她心中惴惴的小鹿,一头撞死了。
“是药三分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真是……”
江婉柔幽怨地看着他,她注重养身,每日必睡够四个时辰,用食精细,心胸开阔,几乎没生过病。喝的最多的药还是在陆国公府,他哄骗她喝下避子汤……
等等,避子药?
江婉柔忽然一怔,抬起头,定定看向陆奉。
“圣上可还记得,多年前,您对臣妾有一诺,至今未曾践行?”
??[125]第 125 章
陆奉沉稳持重,心思深沉,他不愿意说,就算江婉柔三番五次地旁敲侧击,他始终不露口风,倒是叫淮翎受了无妄之灾,二皇子被皇帝叫去训话,罚抄十遍论语。
这事终于养心殿,父子俩谁都没有往外说,江婉柔“受惊”养病,陆奉不想烦她的心,淮翎经过陆奉的敲打,认罚认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