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如果,世事无常。
一袭白衣消失在拐角,江婉柔的心空落落的,那种不可言说、若有若无的情绪,汹涌又绵长,她与他才见过寥寥几面,却让她几欲落泪。
今天的天气很好,江婉柔却觉得浑身发冷。入眼是陌生荒芜的院子,她想都没想,径直向陆奉奔去,熟悉的气息裹满全身,也填满了她空旷的心。
她想要他,疯狂地想要他。
江婉柔解开衣襟上的盘扣,半/露的脖颈和香肩的比牛乳还要白,在淡淡光线的照射下仿佛发着光。
忽然,陆奉扣住她的手,拉起她半褪的小袄,给人好好裹起来。
“别闹。”
他的喉咙发紧,手上却稳稳当当,给她解开的扣子,一颗颗扣回去。
他温声道:“此地不妥,你若想要……等到将军府再给你。”
路途近乎一个月,两人晚上日日抱在一处,江婉柔怕冷,两人肌/肤/相/贴,却没有真正发生什么。陆奉在某些时候非常古板,她是他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子,没有在荒郊野外苟/合和道理。
就算在此处,四周有密不透风的墙壁,屋顶有的遮蔽的砖瓦,他依然觉得此地简陋,在此,委屈了她。
陆奉向来荤素不忌,在锦光院时,桌上、椅上,毯上甚至镜前,他们哪儿没试过?江婉柔没想到他在这时候演上了正人君子,她神色怔怔,睁着一双红眼睛,像极了陆奉打猎时遇到的呆愣愣的小兔子。
他忽然笑了,捏着她的双颊,道:“瘦了。”
“明日给你打只兔子玩儿。”
兔肉既少又柴,陆奉瞧不上那三两肉。念在行路辛苦,捉来给江婉柔逗趣儿。可惜兔子也欺软怕硬,在陆奉跟前动都不敢动弹,在江婉柔手里,不出一刻钟,跑没影了。
江婉柔脸颊微红,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姑娘,用不着这些玩意儿哄。”
被陆奉一打岔,方才那股难受的情绪淡了大半。陆奉还不放过她,挑着她的下巴打量良久,慵懒道:“分明是个年芳二八的小娘子,家住何方,双亲姓甚名谁?可有婚配?”
他明明穿着肃穆的黑色锦袍,此时活像一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
江婉柔嗔怪地瞟了他一眼,捻起手指,半遮面孔,“不巧,奴家已嫁为人妇,与公子恐怕无缘了。”
“哦?”
陆奉俊眉微挑,戏谑道:“这有何难?公子我有权有势,把你那短命的夫君绑了沉塘,你我依旧能双宿双栖。”
江婉柔面露惊恐,“想不到公子仪表堂堂,竟然强抢民女!”
陆奉“唔”了一声,喟叹道:“只怪小娘子生得貌美,让本公子魂牵梦萦,把持不住啊。”
江婉柔瞪着眼睛,“胡说!你方才明明把持地住!”
陆奉抖着肩膀闷声笑,江婉柔闹了个大红脸,伸手,用指甲掐了一把他的腰身。
“不正经。”
明明是他先开始的,现在……倒显得她多急色。
嬉笑打闹后,江婉柔想起了今日的正事,她告诉陆奉她身体已经大好,尽快启程,不要在这里耽搁。
她本是好心,陆奉却会错了意,心想莫非这阵子真的冷落了她?这么急?
他温声劝道:“你安心养病,别总想有的没的。”
“我真的没事了。”
江婉柔从他膝盖上跳下来,转了一个圈,“你看,我能跑能跳,好得很。”
“正好,我也想清灵妹妹了。”
今天这身衣裳是束腰的款式,正好江婉柔这阵子瘦了些,更显得腰肢纤细,符合当下的弱柳扶风的审美,却让陆奉频频皱眉。
“行了,再回去养养。”
陆奉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江婉柔听的耳朵泛红,红着眼眶过来,红着脸颊出去,让贴身伺候的金桃一头雾水。
***
原以为陆奉说笑,没想到第二日,他真给她弄来一只兔子,它身上的毛像雪一样白,江婉柔见之欢喜,给它起名叫“雪团”。在雪团的陪伴下,江婉柔又养了两日,脸色肉眼可见得红润,陆奉才下令离开此地,继续匆忙的赶路。
可能中途在落云镇休整了几天,接下来的日子江婉柔精神不错,剩的路程也短,又过了几日,一行人顺顺当当到了卫城。
卫城作为凌霄安置家眷的军事重镇,城墙高大而厚实,城楼上有错落分布的城垛,垛口上,无数身穿铠甲的士兵们?t望搭弓,只待敌人出现便能立刻射出箭雨。城门是厚重的大铁门,以铜钉铆合加固,无特殊命令,每日只开四个时辰。
江婉柔掀开车帘往外瞧,临街有烙炊饼的小贩,有卖萝卜白菜的菜农,有吆喝着“卖毛皮”的猎户。街边酒肆敞着门,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在里头喝酒。铁匠铺子一个接一个,风箱呼呼作响,健壮的铁匠在寒冷的冬日半赤臂膀,轮锤捶打兵器。
除了街上时而响起的铁蹄声,提醒江婉柔战争的肃杀,这里更像一个繁华的城镇,充满烟火气息。
“哇,原来卫城长这样,和我想象中,很不同。”
江婉柔满目惊奇,陆奉忽然放下车帘,隔绝江婉柔的视线。
他淡淡道:“勿要抛头露面。”
“哦。”
江婉柔低落应声,过了一会儿,外头喧闹的声音实在勾得她心痒,她勾了勾陆奉的衣袖,道:“我看,方才外面有许多姑娘和妇人。”
她们昂首挺胸走在大路上,身边并无父兄或者儿子的陪伴,有的还摆摊卖胭脂水粉,这是京中完全不可能看见的场景。
在京城,女儿家越贵重越不能见人,怪不得有“养在深闺人未识”这种说法。出了阁,稍微自有些,能拿着拜帖去各家串串,也仅此而已。贵夫人们出门做轿子、马车,凡事有丫鬟婆子跑腿,根本不露脸。碰上乞巧节等大节日,能在夫君的陪同下出来走走,家里规矩重的,还得戴上帷帽和面纱。
当然,这些和江婉柔没有丝毫关系,陆奉这样的人,让他陪她逛街市?呵,也只敢在梦里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