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一怔,连她都明白,皇帝将沈明语拴进东宫,是为制衡靖南王府,哪管人有没有用呢?
沈明语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道:“要是有个聪明人替我想个法子,该多好。”
半夏下意识接话,有意安抚她,笑道:“别的聪明人奴婢没见过,但咱们府上不就有一位,那可是内阁大学士、大儒章老亲口赞许的聪明呢……”
半夏猛地打住,自觉失言,立即收了笑。
沈明语却如醍醐灌顶,倏然坐直了身子。
半夏口中提及的那位聪明人,她再清楚不过。
沈明语印象深刻,她远在直隶庄上时,就听闻过,萧成钧十二岁得中秀才榜首,大儒章老很是欣赏他,时常邀他上府叙话,甚至曾直呼他为“小友”,显然是颇为看重。
只是三年前章老致仕后,萧成钧乡试意外落榜,他与章老亦再无往来。
想到这里,沈明语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
难道她要对将来的首辅之才威逼利诱,替她解决这等细枝末节的烦恼?
脑中蓦地浮现出四个字:暴殄天物。
但眼下她已然钻了牛角尖,一时想不到万全的法子,若是能说服三哥,兴许他真可以帮她?
沈明语打起精神,催促了几句,想着尽快赶回府。
她从未如此急切想要见到萧成钧。
哪怕……他先前也没对她有过几回好脸色。
却在此时,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
沈明语倏地撞上车壁,碰得脑仁儿嗡嗡疼。刚稳住身形,便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下来!”
车外传来一声语气颇凶的冷喝,“本小爷叫你们下来,敢惹到?*? 小爷头上,不怕死是吧!”
第11章 斗嘴 “比亲生的哥哥还亲近?”……
京中大小街巷,沈明语全然不熟,今日也是因赶着回府,特意叫小厮抄了条小路回去。
谁知冤家路窄,竟撞上了那位袁家公子。
沈明语捂着额头,心道不好,蹙眉催道:“不必理会他,赶紧走。”
半夏正要催促,又听得外面的小厮低声禀报道:“世子,不是冲咱们来的,是前头有人打架呢。”
沈明语一愣,悄悄儿推开了点窗隙。
正是春日和煦,暖风穿过窗落进来,惹得面颊微热。
七八丈远处,几人簇拥着锦衣华服的少年,正围着两辆马车,将车上的人拖拽下来。
“袁蛮子,你太过嚣张!竟敢当街行凶!”其中一人挣扎不开,愤慨斥责了两句。
袁为善递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几个跟班立即上前,叉腰指着那几名公子哥呛到:“那也比不上你们这群阴暗小人,整日里不学无术,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是造谣中伤,就是搬弄是非,先前咱们大度不想计较,谁知今日竟敢在宫中胡言乱语!”
“今儿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还当咱们好欺负!”
几人慷慨激昂,怒目而瞪,吓得周围零散的行人匆匆躲远,只剩那几个公子哥僵硬站在原地,不敢还嘴半个字。
沈明语攥着车帘,眯眼望去,看见袁为善大马金刀地坐在路中央喝茶,也不免怔愣住。
偌大的京城,谁能不知平阳郡主家的小霸王。
他生父虽不起眼,可他随平阳郡主而姓,才满月便得了太后赐名,意为延续袁家香火,将来是要承袭将军府侯爵的。而今他继父又是内阁重臣林阁老,待他视如己出,较之郡主更为宠爱。
是故,这人打从咿呀学语起,便没一刻消停,四处惹事,也无人敢置喙几句。
可是像今日这般,光天化日之下当众拦截官宦子弟,实在太过霸道。
“从旁边绕过去罢。”沈明语急忙低声催促,正要放下车帘。
却见赤衣少年忽然抬起眼,澄亮的眸子绽出犀利眼神,越过人群,紧紧盯住了她。
被围住的几人顺着袁为善目光望去,隐约记得沈明语站在殿外听了片刻,心慌意乱下,脑子一热就开始攀扯,“其实我们哪敢议论你,是这小子非要打探消息,我们才胡乱扯了几句”
几人不知沈明语的身份,看她年纪小,只当她是随长辈进宫,细想有名的世家公子里并无这一号人物,胆子便大了起来。
其中一人更是誓旦旦道:“没错没错,就是他!他说你妹妹生得漂亮,对她一见倾心,想打探”
话未落音,那人已被袁为善一脚踹了出去,“砰”地一声撞上了沈明语的马车,捂着肚子哎哟直叫唤。
“你们这群蠢货,不知他是谁也罢了,还想诬陷旁人!”
袁为善大步而来,顷刻间便到了马车前。
沈明语微微错愕,她没料到这位小霸王也有讲公平的时候。
那人哀嚎不止,看袁为善一脸杀气过来,赶紧开口求饶,“小侯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你若有胆量和小爷硬到底,今日倒勉强饶了你,现下知道求饶了,我偏不饶你!”
话音才落,袁为善已经抬手揍了一拳,“噗”地落在那人鼻子上,打得人鲜血横流。
因是出身将门,袁为善揍人毫不费力,拳拳到肉,直揍得那几人惨叫哀嚎,连连求饶。
不过片刻,几人眼睛鼻子脸颊尽是青紫,满脸一片浓墨重彩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