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凤一天抿唇沉吟,好半会他才缓缓开口道,“小女虽然失礼,可提出的法子,不失为上策,我凤家愿拿出一条玉脉作为聘礼,还忘白老弟将二姑娘许我儿为正妻。”

这开口就是一条玉脉,让白渊心头怒意稍缓,其实,他那般闹腾的目的本就在此,眼见凤一天果然有松动,当即狮口大开口道,“龙溪子玉玉脉的一半!”

他却是不要其他玉质一般的玉脉,还是死咬着龙溪不放。

闻言,凤一天当即脸上就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看了眼白元瑶,漫不经心的道,“白老弟,府上就这么一位嫡出姑娘,今个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我儿不清不楚,说个不好听的,旁人只是闲话我儿风流一些罢了,与我儿无碍,可你女儿,怕是就有人要说举止不庄重,才致于此,顶着这样的名声,日后可还要如何嫁人?”

“龙溪,你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的,如今风家能拿出来的,便是其他玉脉,白老弟你爱要不要。”凤一天算是将话给撂下了,他心里也生了恼意,谁晓得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白家故意为之,就为了虎口夺食。

白渊被气的个仰倒,他看着话说尽的凤一天带着凤家人又施施然离开正厅,就差点没喊人当场将凤家人给乱刀砍死。

白元瑶掩在帕子下的嘴角翘起点弧度,她眼角发红,多出几分的媚色,提起裙摆就跪到白渊脚下,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道,“父亲,可相信女儿否?”

“若相信女儿,便让女儿下嫁到凤家去,凭凤修玉那等风流纨绔子弟,女儿定能将他玩弄鼓掌之间,让咱们白家一点一点的侵吞了凤家去,总有彻底将凤家弄垮的时候!”她说的狠厉,脸上更是迸发出对凤一天的恨意来,叫人心惊。

79、狗咬狗

白家要如何抉择,凤酌没多想,总归这些也不关她的事。

盛典第一天,想看白家玉雕助兴的。最后还是没能瞧上。白元瑶出了那样的事,哪里还能上台亲自动手玉雕,故而虽觉遗憾的同时,又对她与凤修玉之间多有各种揣测,一时间,整个安城的人都对白凤两家津津乐道起来。

白家提前散了宾客,对第二天的解石。倒是承诺能如约进行。

是以,凤酌没同凤一天等人一道,她反而和楼逆将易中辅给送回岳麓书院,又十分恭敬有礼,言辞恳切的慎重拜托了一番,话下之意,不乏对楼逆做学问之事的关心。

易中辅抚着银须,对凤酌暗自留心打量,临进书院前。他隐晦地瞥了楼逆一眼,眼中的满意再自然不过。

凤酌回了桃夭阁,约莫凤修玉出了这样的大事。凤一天是不会差人来唤她,故而早早地用了夕食,散了发髻,在书房里看楼逆习玉雕。

白日里,凤缺使的手法,已经尽数被他给记住了,眼下还原出来,一丝不差,虽不是第一次见,可凤酌还是对楼逆这种卓绝的天赋叹为惊止。继而是一股子与有荣焉的骄傲。

徒弟这么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这个师长日后教导不了,要如何是好?

真是件无比伤心的事。

楼逆将一套的手法都练了遍,末了才净手,将白元瑶的打算事无巨细地跟凤酌说道一二,无非是要带以一手玉雕解要的本事为嫁妆,让凤家以半条龙溪子玉玉脉为聘礼,且最重要的一点,无论是玉雕解要还是玉脉,都将由白元瑶日后诞下的子嗣来继承,旁的任何人休想插手夺一星半点去。

这才是白元瑶最为厉害的地方,她将白渊和凤一天的心思摸的透透的,晓得如果单是将玉雕解要作为嫁妆,送到凤家去,白渊说什么都不会同意,更不会答应她嫁给凤修玉,而凤家,那半条龙溪子玉玉脉,白送给白家,凤一天也会拒绝,但将这两样都尽数放到她未来的子嗣身上,这两人秉着无法言说的豺狼心思,势必会让步。

且,之前还有二长老凌辱白元霜致死的事在前,白渊以此逼迫些许,凤一天想着息事宁人,也会松口。

而待白元瑶真与凤修玉有了婚约后,才是她有本钱对白家主母进行报复的时候。

如此一番费尽心机,所求的,不过是与仇人站在同一地位,方能大展身手,叫仇人深恶痛绝而毫无办法。

白元瑶,为一个“仇”字,当真是连自个也算计了进去,说是粉身碎骨都不为过。

凤酌抿了抿唇,她眉心一蹙,也不知是觉白元瑶偏执太过,还是为她不懂保重自己都惋惜,转而淡淡的道,“爱恨二字,全由一念之间。”

楼逆将案几上的小点心挑了山蔷薇味地送到凤酌手里,又给她倒了盏茶水,“爱也好,恨也罢,有这念头,白元瑶日子才不至于难过,是以,也算是好事。”

听闻这话,凤酌看着手里的点心一顿,意味不明的问,“若你是白元瑶,你也会如此行事?”

楼逆怔了下,他指尖摩挲着点心碟子边缘,嘴角有微末浅笑,分明是笑,却像是艰涩的悲凉,“小师父为何会这般说,弟子与人无仇无……”

他说道这,声音渐小,后至熄音,也没能抬头敢看凤酌。

这模样的楼逆,让凤酌没了吃点心的心思,有些事,在上辈子她心里明白的很,诸如楼逆从未说起过的身世,还有他那个神秘的娘亲,以及身上不能见人的胎纹……这些种种,他不说,她也就不问,总归,她信他便是。

感觉到凤酌的目光,不带审视和怀疑,楼逆情不自禁单手覆面,从五指指缝之中,依稀能见他弯起上翘的嘴角弧度和凤眼中沉郁的冰寒,像是扭曲的漩涡,带着呼啸的风,就能将人引到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去。

“小师父哪……”他轻唤了声,继而是连绵不绝的低笑,一声又一声,在他背后像是升腾起肉眼不可见的狰狞巨兽,谁若是招惹了他,他便能一口吞了去,“小师父怀疑一下弟子,也是好……”

然,他这话还没说完

“啪”的轻响,凤酌一巴掌拍在他额头,将那点渗人的阴沉给打散,“胡说八道,你是为师徒弟,哪有师长不信弟子的道理,再让我听此言,下一次就不是一巴掌了。”

她说着,还扬了扬小巧的拳头。

楼逆愣了愣,起先心里翻涌而出的乖戾,一瞬如初雪消融,再不见半点踪影,仿佛凤酌的那一巴掌,竟带有神奇的功效,让他心头沉静下来,觉安适。

他含笑眯眼,拉着凤酌的手,就着她指间的山蔷薇点心,轻咬了口,感受到舌尖的香甜,他才复又平常,“小师父教训的是,是弟子想岔了。”估来估巴。

凤酌琉璃眼瞳瞪圆了,瞅了瞅手里被咬了个缺的点心,索性一口塞进他嘴里,嫌弃地拿帕子擦了擦手。

楼逆几口咽下,继续笑道,“弟子心性不定,还望小师父日后多多在旁督教才是。”

凤酌动了动身子,正襟危坐,肃着脸,一手屈起敲着案几道,“自不必你说,没了为师在旁,总有起子小人欺辱上门,何时见你动手打回去过?”

说完,她深沉地注视着他,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末了,还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仿佛这徒弟没了她照料,就成时时被人欺负的小可怜,这般不争气,叫她如何能放心?

不说凤酌与楼逆之间如何,单说回了府的凤一天,一进正厅,就摔了一副上好的柴窑骨瓷茶盏。

早在半路就彻底清醒过来的凤修玉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嚷道,“父亲,这是有人构陷我,儿子何其无辜!”

凤一天在外人面前的那点冷静消失殆尽,他指着凤修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干脆上前,将他一脚踹倒,骂道,“还无辜?你都毁了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清白,你还无辜上了,保不成你还有贞洁之说?”

凤修玉双膝双手着地的爬过去,一把抱住凤一天的大腿道,“父亲,是凤三那贱人害我,那房间里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白元瑶,起先是凤三……”

闻言,凤一天脸上厉色闪过,他缓了口气,压下怒火道,“从头道来!”

当即,凤修玉将之前凤宓找她,说是要帮他将凤酌抬为侍妾之事一一说了,后还多道了句,“父亲,大妹妹说万无一失,也说凤三本是有意于我,儿子这才鬼迷了心窍啊!”

凤一天这会才晓得,自己长子居然已经长成了这样的德性,寻花问柳就罢了,临到了事儿,将一应罪责往旁人身上推诿,便是连自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都下的去手。

他也自来晓得凤宓心思重,往日想着总是女儿家,他一为人父的,并不好过多问询,可不曾想,她竟大胆到连兄长都能当枪使。

这两兄妹,还真不愧是他凤一天的种,心机手段,没脸没皮,一样不差,只是可惜,眼光太短,心胸狭窄,注定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