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逆眼梢看过去,瞧着凤缺目光微微一顿,继而嘴角上翘,他扬了扬手里凤酌起先送予的香兰,挑衅意味十足。
凤缺自然也是看到了楼逆手中的香兰,他步伐微顿,复又恢复如初,谁也没察觉。
“长老,”眼见凤缺近了,凤酌躲避不过,她只得起身,提着裙摆裣衽行礼,“可是有吩咐?”
凤缺摇头,他握着香兰的手一紧,后递给凤酌道。“给你。”
凤酌面有疑惑的接过,抬头见依旧面无表情的凤缺,心里自发的就为他找了借口,约莫长老是没中意的姑娘,故而香兰不好送出,免得平添误会。故而才扔给她。
轻风之中,她髻上的红丝绦随风而动,连着耳铛亦是如此,便是裙裾之间那石榴红底的金合欢,真似摇摆不定。
凤缺深沉地看了凤酌一眼,并不理会楼逆的情绪,他见凤酌将他那束香兰与楼逆送的那束小心地放到一起,心头蓦地就开怀了几分,衣袍划起优雅的弧度又落下之时。旋身离去。
楼逆眼神锐利如刀片地戳在那碍眼的香兰上,抿了抿薄唇,委委屈屈的道,“分明是弟子最先送予小师父,怎的要和凤缺的放一块……”
凤酌抬手屈指就在他额头敲了一记,“要叫长老。”
后又道,“长老也二十有余了,至今未娶亲,想来是一心放在玉雕之上,故而才耽误了,约莫这次上巳节,也是家主逼迫他前来,没中意的姑娘,香兰也不能随意相送,故而才扔给我,也算善后。”
听这言辞,楼逆才不管它真假,总是师父的想法最重要,且见凤酌的模样,并未多先其他,他便暂且放下心来。
却说凤酌得了凤缺得香兰,倒让旁的姑娘家眼热嫉恨起来,可碍着上巳节曲水河边,人多嘴杂,故而多数的姑娘只得暗暗隐忍下,还要端出一副大方得体的笑脸来。
可总有那等拎不清的蠢货,最靠近凤鸾的一姑娘,也不知是哪家的,先听凤鸾似是而非的说了那么些话,这会见又有男子不断给凤酌扔香兰,便十分不忿的讥诮道,“光天化日,也不知点廉耻,竟与族中小厮徒弟坐的那般近,真是好没脸面,叫人钻地缝才好。”
隔的并不远,那姑娘声音不大,可却让周围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124、得偿所愿
老者睿智而慈悲,有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
他牵着不谙世事的幼童,一手抚须,松弛且清明的眼望着楼逆就是摇头叹息。“公子乃人中之龙,只是可惜……”
楼逆眸色微暗,隽永的脸沿萧条说不出的意味。
反倒是凤酌更为心急,她晓得这老者会些面相之术,故而追问道,“可惜如何?”
老者含笑捻须,目光随之落在凤酌身上,“一身血孽浊气,有伤阴和……”
说着,老者越发摇头,牵着那幼童,慢吞吞的转身往村落里走。
凤酌抿唇不语,她扭头看了看徒弟,面色肃穆,楼逆哪里会在意这些,在他骨子里的反骨桀骜之气。向来就是信自个不信命的,是以,他嗤笑了声,“小师父莫信那些怪力乱神的,弟子好的很。”
她动了动唇,终是无言,即便是上辈子,楼逆之后的事,她却是半点不知的,眼下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师徒两人暂且在桃村住了下来。凤酌没说龙头玉脉的事,楼逆也就没多问,一时之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倒是过了几日难得的舒心日子。
楼逆也更为真切的明悟到,凤酌所言,桃村男子个个天生神力的事,就说那等十来岁的幼儿,皆可随手搬起巨石,更无论年轻力壮的男子,楼逆是亲眼看到,一二十来岁的男子徒手便将一头吊睛白额大虫生生打死。叫人胆颤心惊。
他有心与人交好,故而举手投足多有刻意,几日下来,倒比凤酌在桃村还受待见,更有姿色妍丽的姑娘大胆示好。
凤酌晓得楼逆的心思,也不加阻拦,倒是每日换了身村妇打扮,将一袭如瀑青丝用碎花方巾绾起,多余幼童在菜畦间行走。这种时日,多让她想起从前的事,心里则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又好几日后,凤酌在个天未亮的早上。叫起楼逆,两人趁暮霭沉色,离了桃村,径直往最里面的山里去。
桃村的地势,实际刚好处在两深山凹陷的平地处,其中并无进村的明路,只得像凤酌那般,先穿过座深山老林,一直往东,如此才能觅得此处,故而这也是多年鲜少有外人进出的缘故。
而那龙头玉脉,却是在桃村更东的山里,听闻桃村历代先祖墓地便居于此,是以平素桃村人并不进入。
楼逆不晓得走了多远,一直到天色大亮,凤酌才让小休一会,取了清水来喝,楼逆才道,“小师父,这还有多远?”
凤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近在眼前罢了。”
她皱眉想了想,“按理,就在此处。”
剩下没说的话是,她已经在这周遭转了有三圈,并无任何异状,也不知是不是她来的时机不对,并没像上辈子那般顺利的发现玉脉之地。
她凝神静气,稍稍运气内力,便感受到四面八方都是玉石的亲切气息,可就是不知从何处落脚,这种像陷入云团之中,双目不能视之的感觉,让凤酌十分不耐。
越是要达成所愿,楼逆反而越发冷静,他轻笑出声,反过来抚慰凤酌,“师父莫急,都在地头了,总会发现的。”
凤酌应了声,又想起楼逆身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运,遂面色古怪地瞅了他一眼吩咐道,“你走前面。”
楼逆依然行事,也没特意的方向,就此在林中乱转,偶见香甜可口的浆果,随手摘之,将红硕的给凤酌用,剩下的才是自己吃,并有一言没一语的道,“小师父,弟子想带桃村中人出去。”
始终他还是不愿放弃桃村中人,无论是天生神力的汉子亦或媚骨天成的女子,对他而言皆是有大用。
凤酌抛着手里的浆果,心里却在想着,也不知上辈子楼逆是否真的将桃村中人带了出去,故道,“为师知你的想法,如若桃村中人自愿同你离村,为师自不会阻拦,但切记不可使心机手段。”
闻言,楼逆笑了起来,他与凤酌并肩而行,“这是自然,那等有才之士,当以诚待之,方可为人所用,使了手段,便是下作。”
见徒弟有分寸,凤酌便不再多言。
得了凤酌的应声,楼逆心绪大好,他绕过一横卧的断树,脚尖踢飞块拳头大小的石头,那石头咚地落入攀爬的藤蔓根部,竟发出接二连三的脆声。
凤酌神色一凛,几步过去扒开藤蔓,就见遮天蔽日的藤萝遮掩的居然是好几块偌大的石壁。
石壁连绵进深林,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凤酌心头一喜,“找到了。”
楼逆挑眉,他弯腰捡起那块石头,笑道,“真是踏破铁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听闻这话,凤酌眸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这地方她起先分明走了两次,未曾发现半点端倪,可徒弟就那么随意的一脚,便踢出玉脉来,也就是她这样天赋卓绝的都会眼热嫉妒,更勿论旁的外人晓得了,还不知要如何生妒成恨来。
凤酌顺着藤蔓,径直往里,不多时,便见一游神不见底的洞口拦了去路,到此处,她便越发明确了。
“这边一处,皆是玉脉,而那所谓的龙头玉脉,还在龙穴之中。”凤酌说着,率先躬身进洞,楼逆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