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川侧过身就看到椅子上的皮带,拾起来要扣上。
他眼皮微顿,视线瞥到沈蕴秋脸颊,一结碎发从耳后拂了下来,她?一直没抬头,凌川只能看到她?柔顺的发顶,想了想,还是背过身了。
他主动避嫌,沈蕴秋算是喘了口气。其实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步,她?坐着,他背对她?站着。
凌川身板厚实,不像有些同?龄孩子瘦瘦巴巴的。
沈蕴秋慢慢抬眸,暖黄的桌灯随着他臂膀的摆动在宽背上忽明?忽暗,有什么巨虫一样的细长东西似乎在他肩胛位置闪了下。
沈蕴秋像是发视了什么,短短一瞬,她?蹙了下眉,仔细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可?惜没有,她?不近视。
不是什么虫,是一条很长很长的疤痕。
他微微侧身,那灯光正?好照在狰狞的疤痕处,沈蕴秋快一步拉住他手臂,“别动。”
凌川没反应过来,但听话的没动,他扭着脖子回头看她?:“怎么了?”
沈蕴秋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肩胛骨,然后慢慢往上爬落到后脖颈,一股别扭感顿然消失了,她?的心脏像是被?撕扯了下,不敢相信眼前这副轻壮的身体会?带着这么多的伤痕。
“凌川,你...”
她?竟然沉下心数了数,后脖子往下延伸至少有六七个烟头伤,那很明?显,大大小小,形状,她?肯定就是烟头烫的。
她?迟迟没回答,凌川才后知后觉到什么。
沈蕴秋心里?充斥着异样,轻轻问他:“你身上这些伤...”
凌川手往下覆着她?手腕,拿掉转过身,正?对着她?,眼神里?丝毫没带着任何情?绪,不在乎道?:“哦,那些啊,没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蕴秋肯定不信啊,正?准备要站起来,凌川看出她?意图,忙伸出手按住她?肩膀,嘴角忽地勾出笑:“我冷,我得穿衣服了啊。”
沈蕴秋没办法被?他躲了去,看着他走到衣柜前拿衣服,仍是后背对着她?,应该是随便?拿了一件,黑色毛衣,翻出来立刻就兜头套下去。
后面他就一直在打岔,问她?怎么没走,她?心不在焉说:“不是你不让我走么。”
凌川愣了下,拉开椅子与?她?面对面坐着,又问:“那你怎么没吃饭?”
沈蕴秋眉心蹙着,似乎在想什么,话没经过大脑直直出来:“不是在等你?。”
凌川这下彻底心乱了,他久久没说话,眼皮耷拉下去,正?中看到了沈蕴秋的湿了面的鞋,心里?酸溜溜的,她?只顾着催他别冻着,他却?忘了她?也在水里?跑了一下午。
都不说话了屋里?气氛才叫怪异。
凌川音调低:“你冷不冷?”
沈蕴秋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一直往下盯着,意识到他指的什么,才拨动脚往后缩了点,“没事啊。”
凌川想,怎么都说没事呢。
其实沈蕴秋是又累又冷的,奔波了一整天,来回跑了几个地方,又加上外面一直下雨,一双脚像是泡在冷水里?一样,但她?能怎么说?现在想冲个热水澡暖和暖和也不方便?啊。
凌川问的那句话纯属是个过场,他默不吭声地走出门,随后拐进了杨海华那间屋子。
正?当沈蕴秋狐疑着,他很快又折回来,只不过这次手里?多了样东西,乍一眼跟风扇的外观差不多,当然她?知道?肯定不是。接近十月的天,通城哪里?还用的着风扇,日日冷的像掉冰渣子一样,所以当凌川手里?拎着取暖器回来的时候她?的心已经热乎了。
沈蕴秋还是推辞,“不用,我等会?儿?就回去,今天不用上课了,你吃完饭回医院看看你妈妈吧。”
凌川像是没听见,喇着腿蹲下去找合适的插孔,他屋没有床头柜,方便?可?以把线子接到那块,再调调角度,取暖的位置就正?好。
揿了开关,发热芯一运作,暖器的反光板骤然亮起来。
“先用这个,烤一会?儿?就暖和了。”
沈蕴秋见凌川在铁丝网铁丝网前试了试温度,像是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叉着胯站起来,说:“要不了几天,也快供暖了。”
还没等她?开口又出去了一趟,这次手里?换成了盒饭,他给桌子腾腾空,拿出来一人面前放了一份。
沈蕴秋完全顾不上最初那会?儿?的别扭,还在想他颈后的伤,他才不过刚成年的孩子,怎么会?有过这么多伤,蜈蚣一样的刀疤,密密麻麻的烟头印,想想心里?都揪着酸,更何况这些伤有些年头,肯定还是半大孩子时就遭受了。
“你怎么不吃?”凌川看着她?。
“嗯。”沈蕴秋拿上一次性筷子。
两人还是之前的位置,沈蕴秋靠左,凌川靠右,她?坐在桌侧的床沿方向,他坐在桌前椅子上。
“你能别看我了么?”凌川觉得他再不说话,她?都能把他脸上看出个洞。
沈蕴秋嘴唇蠕动,终是没问出口。
铝盒饭从客厅拿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很烫了,这会?儿?吃进嘴里?更是,温温的。
凌川吃得快,大口大口扒进嘴里?,他中途看过沈蕴秋,瞥见她?素白的脸蛋上因他而落下的红痕,他才觉得这茬是怎么都过不了了。
凌川放下筷子,看向她?:“你想知道?什么?”
沈蕴秋偏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凌川顿了半刻,说:“我爸打的。”
沈蕴秋短暂地失神。
“肩下边的刀痕是跟人打架被?划的,时间记不清了,有几年了,差不多是初中那时候。”他说完还夹上一口菜塞进嘴里?,停了两三秒,继续道?:“...烟头疤啊,我不怎么听话,小时候我爸拿烟烫的。”
他语气淡的像白水,似乎在说一件无关所谓的事。
沈蕴秋听着不是滋味,“你妈妈呢,你爸打你她?怎么不制止,这是犯法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