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和警察还没来,来了也没用了,马路中间那个人身上没有白布盖住,就那样随意地躺在那里,就像他整个潦倒的人生般不被人在意。

他的脸上全是血,眼睛也没有闭上,谢衍认出了他是卢梭。

警察终于到了,维持秩序,保留现场,周围闹哄哄的,头顶阳光灿烂,照的地面一片明晃晃,谢衍就那么看着卢梭。

卢梭今年三十九岁,家境凋零,无妻无子,谢衍不知道他在过去的人生中有没有期待过这些,但是今天以后,他也不会再有机会拥有了。

或许是这个人平日里太惹人讨厌,冲淡了对他死去的同情,谢衍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到有人推她,她浑浑噩噩转身,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救起自己,在冬日没有温度的清晨,哼的那首《喀秋莎》。

眼前的街景起了雾,谢衍抬手揉了揉眼睛。

那是她何等无聊的回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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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谢衍提到卢梭救过两次人,其中一次就是跳河的谢衍,因为卢梭哼着喀秋莎,所以谢衍一直记得这首歌。

高三,春节后。

明早起来捉虫。

71.身不由己的春秋,我无法与你相配 < 好乐无荒(司隶校尉)|PO18??t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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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身不由己的春秋,我无法与你相配

推她的人一遍遍喊她:“谢衍,谢衍,回回神。”

谢衍的眼神慢慢聚焦,终于看清眼前的男人,有点眼熟,但她想不起来是谁了,她也没那个心力回想。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眼底的陌生,向来精明干练的他踌躇了一下,才说:“我是谭一臻,几个月前我们见过,在公安局。”

几个月前?谢衍眨眨眼,哦了一声,说了句你好。

谭一臻穿着正装,胸前还配着一朵玫瑰花,上面缠绕的小绸带写着“贵宾”二字,显然是参加完中午场婚礼,下午回程了。

谢衍看上去很镇定,但是镇定的过头,谭一臻不知道她和地上的死者有什么渊源,只以为她看见车祸现场想起自己遭遇的那场车祸并产生了应激反应,便不放心地说:“我扶你到旁边休息一下。”

谢衍点头,等到谭一臻扶她走的时候才发现她几乎失去了力气,他半扶半拖着将她带出人圈,顺便听着围观人群对车祸的评价:

“善恶到头终有报,这种流氓死了也不冤。”

“人家也没作奸犯科,就是特别爱小偷小摸,还贪小便宜,烦人,真的烦。”

“他上次不是被人打断腿了嘛,怎么还敢出来碰瓷?”

“傻了吧,他惹到人了,”说话的人声音陡然一低,“官商勾结知不知道,他是钉子户,拆他家那片儿的开放商就是赵书记的儿子,上次打断他腿的那群人开的可都是豪车,这流氓去公安局讨说法,根本没人理。打完以后还是不长记性,还是不肯拆,据说还狮子大张口,要了更多的拆迁费,然后嘛,啧。”

“你咋这都知道?”有年轻女人提出疑问。

“在这条路住久了的谁不知道啊,民不与官斗,这人也是蠢。”

谢衍低头沉默地听着,直到这时才开口:“他叫卢梭。”

那几个人疑惑地看向她,谢衍长得漂亮,围观者对她就极富耐心,问:“你认识?”

“认识。他救过我的命。”谢衍说。

围观人笑了笑,没当真,好多年前发生的,河道边只有两个当事人,还有谁会知道这种小事。

倒是谭一臻把她扶到旁边的公交站台的长条凳上,才问:“他救过你?什么时候?”

“高三,过完年后,那时还很冷,河水能把人的心都冻结,他穿着那种又薄又破的棉大衣,直接跳下来救我,两人在河堤上冻的快僵掉了,我那时都是懵的,就听他把我骂了一顿,然后哆哆嗦嗦地走了。现在想想,我当时应该把他叫住,至少送他一件新衣服。”谢衍轻声说。

她喃喃道:“那天真的太冷了。”

谭一臻想安慰她,但是不能像对兄弟一样给个拥抱,何况她还是别人的妻子,于是他摸遍全身,也只能把胸前的玫瑰花摘下来,放进谢衍的手心。

谢衍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玫瑰花。谭一臻短促地笑了一下,“不要介意啊,这是我现在唯一能送你的东西了。”

大男人显然不习惯胸前配着朵花,胸花都歪了,一个中午过来,红色的玫瑰花瓣上有几道折痕,看着蔫蔫的,但是谢衍还是吸了吸鼻子,说谢谢。

谭一臻一直在避开谢衍的视线,也不想多待,把玫瑰花送给谢衍就打算走了,谢衍却叫住他:“卢梭之前被人打断过腿?”

不上不下的时间,人流量少,公交站台只有他们两个人,谭一臻看着立式电子屏上的实时车况,不看她,说:“对。”

谭一臻倒是有心解释路人刚刚说的“卢梭去公安局讨说法被无视”的事情,但是谢衍重点根本不在这,而是追问道:“打断他腿的人是开放商找的?”

谭一臻斟酌着语气:“根据我们跟卢梭的谈话,是的。但不一定和今天的事故有关系,你不要多想。”

“我知道。开发商是赵腾?我记得他一堆乱七八糟的头衔里好像确实有几个跟房地产有关。”

“你该回去休息一下,后续的事情交给警方处理就可以了。”谭一臻岔开话题。

谭一臻从警多年,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平日里看上去轻浮,其实心思很重,但是谢衍每一次看见他,都觉得这个警察在面对自己时有种奇怪的拘束,好像分分钟想走,但又不想立刻离开。

谢衍看他侧对着自己但迟迟不走出公交站台,就问:“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谭一臻顿了顿,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出笑声中自嘲的意味。

他当然有话想对谢衍说,二十出头那会儿就想说了,哪个暗恋谢衍的男孩子会没话想和谢衍说呢?那种虚无缥缈的暗恋落到实地是在见到真人以后,但那时她已是别人的妻。漂亮的女孩子结婚太早,总会让很多男孩伤心的。

但是那份情怀也没到要死要活的程度,只是挂碍在心底,像根针一样,时不时地刺自己一下。

你在喜欢上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永远不会属于你,偏偏又无法摆脱这种没有结果的感情,更要命的是这种感情又不足以摧毁你的生活,你还是可以正常学习上班,正常地看看其他美女刷刷小电影,但是无法鱼死网破,无法彻底割舍,只能把它放在那里,看它偶尔鲜活,偶尔黯淡,却从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