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温热的手掌握着她的大腿,空气中尚且浮动着片刻前的火热情浓,周游的目光温和且沉静,但因为太过自然,谢衍很难捉摸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周游看着她,轻声细语地说:“衍衍,我不会接受异地。”
谢衍皱着眉思考一会儿,哦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她正在和周游热恋。热恋这种感觉非常致幻,带来很多虚假的观感,无限美化了对方,它让人完全无视了恋人身上本身存在的问题,等到这种致幻感逐渐消退,矛盾才会像水面下的嶙峋石块一样冒出来。
最后的了解来自于婚后。
他们最终还是在临近毕业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分歧,因为这些,因为那些,大到人生规划,小到生活琐碎,赵院长又横插一脚,刺激了谢衍,并最终刺激到了周游。
于是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
于是就去领了证。
领证领得十分仓促,出了闻听住的医院,最近的民政局在一公里外的社管大厦,首都堵车堵的人没脾气,这么点距离,两人直接步行去的。婚姻这种人生大事,通常会挑黄道吉日,那天的日子可能比较平常,整个大厅离婚的比结婚的多,整体气氛十分阴沉,面无表情的谢衍和周游混在里面毫无违和感,又因为太过年轻,总遭到旁人侧目。
总之那天的一切都非常糟糕,以至于他俩都不怎么过结婚纪念日。
领完证两人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于是谢衍回了医院,周游回了家。对于他俩领证这件事,闻听的反应是没反应,乐清辉的反应是火速找人查了周游一家,当然没能查出来,主要是查到某一层时就不敢了,而周游家那边,则是完全炸了锅。
但是具体有多“炸锅”,谢衍不太了解。只知道周游好几天都没来学校,指导谢衍论文的赵院长提了一嘴家里长辈被气得叫了医生。
“我不知道这件事。”谢衍皱眉说。
“哦,”赵院长低头看论文,“这些事,如意不会让你知道的。”
转折点来自于周伯铮。这位父亲平时不怎么回来,四年里在谢衍这里的存在感几乎没有,电话中听说儿子未经长辈同意就和女友领证结婚了,反应居然十分平淡,只在几天后回京为八月的授衔仪式做准备时顺便处理了这件事。
出乎谢衍预料,初次谋面的周伯铮居然同意了她和周游的婚事。周伯铮是个不搞形式主义的领导,解决方式也十分简单利落,他对谢衍寥寥几句,公开承认了她的身份,随即告知周游要把他送出国。
周伯铮只对周游说了一句话:醒醒你的脑子。
或许是周家的缘故,那所大学的申请很快就下来了。周游有过出国计划,因为本科学历不足以支撑他工作以后的发展,而且他是理科生,就算参加工作后党校进修,说直白点也是修饰功能更大。但他肯定也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出的国。
谢衍觉得周伯铮这么做是对周游不与长辈商量就擅自决定人生大事的回敬。
于是不能接受和谢衍异地的周游就这样和谢衍异国了。
起初他们还用MSN交流,后来谢衍随国内大流用起了微信,时泪,谁还记得最初的微信其实是个约炮软件。
周游在很多方面都有种莫名其妙的坚持,比如他每天都会和谢衍视频,有时谢衍这边艳阳高照,她站在研究院图书馆门前,有时他那边华灯初上,身后是彻夜不熄的实验室灯光。
在第一年的圣诞节,他难得早点离校,在大街上走进了一家玫瑰精油专卖店,是她常用的那个牌子,周游买下来寄回国给她。他不太说甜言蜜语,只是踩着深夜路面上厚厚的积雪,鞋子在雪地上发出吱呀的声音,顺着电流传进她的耳边,周游单手拎着纸袋,在那样寂静的夜里说:“我很想你。”
很多年后的谢衍驱车前往纯溪酒厂的路上,忽然想起了这些往事,她知道,周游那个时候,是真的很想念她。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么多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越想越难过。
他还会给我买玫瑰精油吗?
就像他接受我所有的荒唐一样如常。
谢衍在踏进纯溪酒厂时,很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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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终于有时间思考主线,是因为我阳了,居家隔离(目前已康健)
终于有时间动笔写文,是因为放假了
0113 108.愿你能装作视而不见的
大型酒厂基本都可以参观,纯溪也不例外,但现在是制酒淡季,且临近国家假期,理论上是不对外开放的。
前银城著名企业家乐清辉的外甥女兼财产继承人、澜水市代市长周游的夫人谢衍微笑:“是吗?”
酒厂负责人立刻表示谢女士的来访让纯溪酒厂蓬荜生辉,怎能不开放,而且要什么导游,他亲自陪同,连带着酒厂大小领导若干。
谢女士婉言谢绝,说只让一位女副主任陪着就行。女副主任姓张,是技术骨干,陪着她逛过了酒厂的酿造车间,办公大楼,景观区,谢衍慢悠悠的,不急,直到来到了窖藏区。
张主任引谢衍进入一个非常老旧的阴森森的入口,给她介绍:“这里是纯溪的老窖藏区,这一步叫做‘洞藏’,存放的都是高品质的原浆酒。有的在这里已经放置了五十年以上。我们会将到达一定年份的原浆酒取出,与近年新酿造的白酒融合,纯度越高,越是精品。”
谢衍笑眯眯点头。
整个老窖藏区光线阴惨惨的,一条狭窄幽长的通道不知通到哪里,两边都是大片大片埋在土里的原浆酒坛子,靠着隐约可见几乎没有的光亮,可以看见坛子上覆盖着深深浅浅的青苔和蛛网,张主任继续说:“为了让原浆酒充分发酵,这个窖藏区里严禁拍照,更不许照明,以免对原浆酒产生影响。”
谢衍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所以这里也是没有监控的了。”
张主任说:“是的……”
话没说完,她就被谢衍一个手刀敲晕了。
张主任软软的身体倒下,谢衍轻手轻脚地接住,慢慢将她放在地上,没有引起更大的动静。
不过谢衍也不指望自己的动静能瞒过窖藏区的那几个人。
等她七拐八拐,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不远处那两个人的时候,才幽幽叹气:“真是杀疯了啊。”
大概只有谢衍这优越到差点去报考了飞行员的视力,才能看清那边跪着的沈佑之,和站在沈佑之面前,背对着谢衍的闻听。
要换做别人(比如周游),刚进窖藏区就瞎了。
受制于窖藏区这种特殊环境,谢衍能看见他们,而老练如闻听,却很难更早地发现谢衍。
闻听转头看见她,脸色一变,往她身后看去。
“别紧张,就我一个。”
闻听微微冷笑:“你都能找到这,他也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