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还被蛇吓哭过呢。”裴冬青拍打妹妹的后背，轻声细语。

“那你呢？”隋燃仔细在脑袋里回响，她姐似乎什么?也不?害怕。

“我？”

裴冬青停下拍打的手，转而去摸隋燃的后脑勺，咬着嘴唇思量半天，“害怕得病。”

得病。

隋燃听见得病二字，把头埋得更深，她知道裴冬青在说自己的妈妈，那个本该在兄妹身边二人，照顾他们的妈妈。

妈妈是个陌生的词，对裴家和隋燃来说都很陌生。她知道姐姐不?喜欢聊母亲，哥哥也从不?提及，裴家人墨守成规地把这个女性藏了起来。

那人叫曾芳。

隋燃好?奇，她想了解裴家的一切，想知道为?什么?裴冬青和裴斯只和爷爷住在一起，于是她偶尔会和秦姨打听曾芳的故事。

秦姨干起活来有事无聊，听人问嘴巴也闲不?住，偶尔和隋燃扯上一两句，后又觉得同小孩八卦被人听了去不?好?，说着说着会自己闭嘴。但一件事总经不?住搁得时间久，隋燃今天问东，明天问西，一来二去在秦姨话中?找到?了线索，穿针引线的将故事凑整。

裴天衡在曾芳怀孕期间出过轨。

那年曾芳怀的正是裴冬青。

裴父读的是社会学，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值钱，裴志又是高职，所以裴天衡仕途以路走的特别顺利，从西北基层干到?镇长，后来又从镇长做到?了市长。

曾芳怀了裴斯后，裴志就劝儿媳回上海，他说上海医疗条件好?，学校也好?，生了小孩他还可以帮忙照看。裴天衡也认为?这是不?错的选择，答应老婆会积极让组织帮忙调回上海周遭工作。

裴斯出生后，曾芳一直留在上海找看裴斯，八几年国家政策更新?不?断，企业不?断合并?改革、市场风云变动、裴天衡作为?市里带头负责人，想大刀阔斧成就一番事业，他并?不?急于回沪，更不?关心老婆和家庭。

裴斯四岁之?前?，只见过裴天衡一面。

再后来，裴天衡因为?成绩不?错顺利调回了南方，终于和老婆团圆。怀裴冬青是夫妻二人的严重意外，在八几年的计生年代?里，裴冬青对裴天衡来说，是个严重的错误。

曾芳不?想打掉孩子?，哭着喊着求裴天衡留下来，跪着给裴志磕头。

可任凭曾芳说什么?，裴天衡都不?要?裴冬青，他清楚如果曾芳坚持己见非要?生下孩子?，那他的工作会跟着遭殃。但裴志实在不?忍儿媳苦楚，不?忍成型的胎儿留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最后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裴冬青。

八零年代?末，裴冬青在艰难中?出生，纪检捏着裴天衡超生的错误，不?仅罚了钱，还给了予严重警告处分。裴天衡前?三十年事业上的努力，因为?这个处分付诸流水。

他爱事业多过于家庭，所以他并?没有因为?女儿的到?来感到?幸福，甚至为?此日夜愁容，他的心早已经离家出走。

裴天衡出轨是精神上的出轨，他日夜与大学女同学发短信，疏解心头的苦闷，排解生活的糟心，他甚至假借出差缘由，和女同学见面、约会，两人一同在乡下摘樱桃游玩。

尽管裴天衡没与那女人上床，但这事对高学历的曾芳来说，仍是奇耻大辱。她跪着求来的孩子?，竟然是丈夫出轨的原因。

那个年代?不?好?离婚，更何况是裴天衡职位还在，曾芳百思不?得其解，由此得了产后抑郁。她这一抑郁就是五六年，裴家因为?夫妻离心，家庭气?氛处于沉闷、阴郁之?中?，曾芳把怒火牵扯到?兄妹二人身上。

尤其是裴冬青。

“哎呦！你姐小时候那个可怜呦。”

隋燃看秦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满脸扭曲着，眉眼挤弄在一起，仿佛裴冬青才是那个捡来的小孩。

“你说好?不?容易怀上的小孩，怎么?就成了这家劈裂的缘由了。真是作孽啊！”

作孽。

每次秦姨说起裴冬青的故事，总会以作孽开始，作孽结尾。好?似她真的犯了天大的错，以后天上的每一道雷，都会精准地劈在她的身上。

隋燃反抱着姐姐的身体，手抚在她的背后，头越埋越深，嘴唇就快要?贴在皮肤上，“裴冬青，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裴冬青看着白墙，感受背后的妹妹的左手，正在慢慢掠过她的内衣带，她想起去年商场她看过的背，脖子?突然间发气?热来。

“每年生日都要?和你一起过。”

裴冬青最讨厌的不?是得病。

最讨厌的是生日。

隋燃右手已经从衣角转移走，她捏着裴冬青月匈前?睡衣纽扣，左手搭在她腰上，“你还记不?记得我都送过你什么?？”

裴冬青嘴唇抵在隋燃的发间，老老实实回答：“贺卡、钱包、大头贴。”

“恭喜你”

又一个闪电在天空滑过，房间瞬间被耀得发白，隋燃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挤在裴冬青的怀里，她右手攥的已经不?是姐姐的睡衣纽扣，而是扒向了皮肤，掌心按在柔.软处，缩着肩膀，整张脸躲藏在被子?里面。

“恭喜我什么?？”

裴冬青轻轻抚摸隋燃的头发，试图用对话转移妹妹的注意力。

“恭喜…恭喜你即将拥有一本”

轰隆。

伴随着一阵脆裂。

隋燃埋着脸说：“属于你的漫画集。”

第024章 藏冬青

隋燃学美术并不是一腔热血, 天赋这东西是遗传，她爷爷隋丁就是凭借着快速绘图、线打的直，比例精准, 在当年?被裴志看中，提拔做了作战参谋。

隋燃小时候最爱的作业就是手抄报, 一下午就可以?把整个学期的德育手抄报全部做完。班级的黑板报、学校墙报、校园艺术周, 几?乎都有她的参与。

并且她只有在画画时才能保持片刻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