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乐漪垂下睫羽,有些不敢看陆乩野的眼睛。

其实?那一夜,她是有机会挟持赫连殊,让赫连殊的驾车下山回到营地,为陆乩野求援的。但她没有选择为陆乩野冒险,所?以陆乩野才会遍体鳞伤。

愧疚吗?自?然是有的。

陆乩野救了她一命,又以命换她下山平安归来,她却冷心冷情的冷眼旁观。

她的掌心里?不断传来陆乩野胸口?的温度,而非一具冷冰冰的尸首。她庆幸陆乩野没有死在山中,否则她大?约会一直对他心存愧意。

她思量片刻,还是提醒了一句:“伤你的幕后之人是赫连殊,并非是赫连鸿。”

陆乩野颔首,“是我安排的证据指向赫连鸿。”

殷乐漪面露不解,陆乩野将?她的玉指放在掌心中把玩,“我的探子前些时日便从冀州给我传回了消息,赫连鸿暗中联合冀州附近的州郡意图起兵。我便顺水推舟借赫连殊杀我一事推他一把,他果?然便按捺不住。”

他讲到此处,勾唇对殷乐漪露出一个极畅快的笑,“陛下今日下旨让赫连殊出兵去冀州将?赫连鸿就地正法,赫连氏手足相残,不论?谁输谁赢,他们二人之间都要死一个。”

这次秋猎,赫连殊能寻到向陆乩野下手的契机,归根溯源乃是因为殷乐漪的意外。

所?以赫连殊暗杀陆乩野一事显然是临时起意,其实?细究起来并不是毫无破绽,但陆乩野九死一生逃出来,不将?此事禀告给魏宣帝处置赫连殊,却将?远在千里?之外的赫连鸿拉下水,兵不血刃的便挑起赫连氏的兄弟相残,其城府之深,手段之狠,便是殷乐漪早知晓陆乩野是个心思难测的人,也仍旧有几分头?皮发麻。

“赫连殊残害手足不一定会被赐死,但起兵谋反动摇魏宣帝皇位的赫连鸿,纵使是亲子魏宣帝也不会让他继续活着……”殷乐漪望着陆乩野的眼神颇有几分复杂,“你可是这样?想的?”

陆乩野坦荡承认,“不错。”

能让一向睚眦必报的他暂放对赫连殊暗杀之仇,也要不惜以自?身?做局挑起赫连殊和赫连鸿的争端,逼得魏宣帝和赫连鸿父子反目成仇。陆乩野会这么做的原因,殷乐漪能想到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皇位。

陆乩野要想入主东宫坐上储君之位,赫连殊和赫连鸿便是他要踩着上位的垫脚石,难怪身?为魏国皇子的陆乩野竟然会在山洞里?荒谬的答应她动摇魏国皇权的条件,皇权若不动,陆乩野又怎能当太子、再?坐皇位。

终归是权势迷人眼,殷乐漪竟还自?作多情的想过陆乩野或许是为了她。

“你心中有主张便好,时辰不早了,我先走了。”

殷乐漪说罢便要起身?,陆乩野怎会轻易放她离开,急急从后方握住她的腰肢将她按倒进被褥里?,“殷姮,你就这么着急走?”

被他紧握的腰腹处传来一阵痛楚,殷乐漪吃痛的轻咬下唇,“……陆欺你莫要乱来,若被人发觉我在你殿中传出风言风语,我往后该如?何自?处?”

陆乩野觉出她腰腹处的不对,一边撩高她的裙摆,一边道:“我宫中夜里?都是无人的,你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殷乐漪怎能由着他孟浪的掀裙,当即便又羞又恼的用手去阻,“陆欺,你放手……”

裙衫撩开,少女盈盈一握的腰肢印入陆乩野眼底,侧腰处一块淤青颜色可怖,在她这具细腻如?玉的身?子上显得格外刺目。

陆乩野忙松开她的腰,她惊慌失措的往床榻里?躲了躲,上襦在方才的混乱里?从肩头?滑落,瘦削的雪肩上又露出几块淤青。

陆乩野只?觉这些淤青在她身?上分外刺眼,“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伤?”

殷乐漪双腕环在胸前,见他眼中毫无情欲之色,反而有几分关切。

“……没什么。”

她不愿提这些淤青的由来,默默地将?肩头?的衣衫拉起。陆乩野忽的欺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殷姮,我要瞧一瞧你身?上的伤。你若挣扎免不了碰到我身?上的伤,到时候伤口?又裂开,我不死也要在你手上丢半条命。”

他行事强硬又果?断,不肯给殷乐漪留片刻的思量,殷乐漪推向他胸口?的手在半空悬了一会儿最后又放下。

无论?殷乐漪怎么将?自?己撇出去,陆乩野这身?伤归根结底还是因救她而起。他只?想瞧一瞧她身?上的伤,那便由他瞧去罢。

迤逦的裙衫堆积在细腰处,少女莹白的身?子如?剥开花瓣的蕊展露到陆乩野的眼前,可这一回他心中却生不出一丝旖旎。

不单单是腰腹和肩头?,她的小腿和膝盖上的淤青更多,就像是无数次摔倒后又面前自?己爬起来,积攒出的淤伤将?她这具羊脂玉般的身?体折腾的破损。

殿中一派死寂,殷乐漪却感觉到陆乩野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强烈的有如?实?质,让她根本无法忽略。

“……陆欺,你看好了吗?”

虽是看伤之名,但近乎半裸的被陆乩野无声无息地注视身?子这么久,她还是忍不住蜷缩身?子,将?脸颊侧埋进一旁的被褥里?。

陆乩野语气未明:“是不是那夜我让你下山之后,你在山中摔的?”

没有刀枪剑戟造成的外伤,只?有一身?的淤青,尤其是一双腿更是损伤最严重之处,除了摔伤陆乩野想不到其他。

他静等少顷,见少女缩在被褥中的头?轻轻点?了一下。

陆乩野探手抚摸少女肩头?的伤,动作格外的轻柔,让少女忍不住偷偷瞧他。

他从前抚摸她的身?子都是带着蛮横和掠夺的意味,何曾像眼下一般克制着力道,温柔的恐将?她碰碎。

殷乐漪心头?浮现出一丝难言晦涩,还不待看清陆乩野的神情,身?子便被他从床榻上捞起拥入他的怀中。

“殷姮。”他唇贴在她的耳畔,沉声问:“我是不是不该让你独自?下山?”

明知她娇弱的似朵花,他却让她一个人在疾风骤雨的夜里?离开,即便那些杀手不会为难她,可被雨水冲塌的山石、蛰伏在林中的野兽,这些东西都会轻易要了她的命。

他是个桀骜不驯的凉薄性,若要他为谁动摇担忧是决计不可能之事,尽管殷乐漪不想承认,但还是听出了陆乩野话中潜藏的忧心。

他对殷乐漪的关心,让她不知自?己该作何表情才好,“陆欺,我没你想的那般娇弱……”

那样?四面楚歌的情况下陆乩野能让她独自?下山避开刀光剑影,对当时的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陆乩野自?诩行事缜密,布局从无遗漏,可这一回见到她身?上这些淤青,他心里?却难以抑制的生出几分后怕。

“殷姮。”陆乩野收紧手臂,将?怀中少女拥的更紧,承诺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殷乐漪哑然,陆乩野又执起的她的右臂,注视着她臂上的鞭伤,“赫连娉婷会被赫连鸿牵连,不管是贬为庶人还是赐死,她都没有机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兴风作浪。”

殷乐漪从陆乩野胸口?仰起小脸,“我不记得有告诉过你,是赫连娉婷伤的我。”

“你不说我难道就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