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1 / 1)

陆三爷倒是比陆二爷冷静些,迟疑着开口,“只是我担心,成国公会不会鱼死网破,他现下为了救儿子,倒是未必会做什么。”

陆则对此不置一词,掀起眼道,“他怎么鱼死网破?想拿俞贺学的事情做文章,漕运总督,没有人证物证,连蛛丝马迹都没有,不是他说查就能查的。连胡庸都只是怀疑,他有什么证据说漕运有问题?”

且不提漕运总督俞贺学不是个废物,经他提醒,现在的淮安已经如铁桶一般。不扎根个一年半载,能查出什么?就是成国公父子,他也没打算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怎么不想想,他为什么敢把人送去顺天府大牢?

他要做的,从始至终都是斩草除根,明日之后,京城再无成国公府。他往日做事还是太温和了……

陆三爷听了这话,也明白陆则心中有盘算,便不再说什么了。二人走好,江晚芙便回来了,她拿了没做好的虎头鞋,来床边绣。惠娘端着陆则的药进来了,江晚芙便放下绣棚,接过碗,一勺勺给陆则喂。

刚喂好,纤云便带着她的药进来了。苦得厉害,但安胎药总还是要喝的,江晚芙皱着眉,几口喝完了。

陆则在一旁看着,忽的开口问纤云,“夫人的药是谁在熬?”

纤云忙屈膝回话,“是灶房的人在熬。”

陆则却沉默片刻,良久,继而语气平静地道,“……明日夫人的药,与我的一道交给石大夫熬。灶房太乱。把药方拿去给石大夫看看,能不能改得没这么苦。”

纤云屈膝应下。等纤云出去了,江晚芙才低声跟陆则道,“也没有很苦,良药苦口。”

她又不是小孩子,会因为药太苦就不想吃,也没那么任性的。不过陆则摇摇头,她便也没有说什么了,转而道,“我今晚就不跟你睡一起了,睡后面的碧纱橱,怕碰着你伤口,已经叫惠娘收拾出来了。”

陆则听了这话,才知道下午的时候,惠娘带着婆子们在碧纱橱里折腾什么。他低着头,握着江晚芙细细的手指,她今天手一天都是冷的,大概是真的被吓着了。当时她怀孕不满三个月的时候,惠娘也提过分床睡,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那些彻夜不眠的夜里,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如果她知道,大概真的会恨他一辈子。他甚至没办法和她解释什么。

易地而处,如果是他,听到那些说辞,都只会觉得荒唐可笑。

157. 第 157 章 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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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起, 陆则就没去刑部了,留在家里养病。江晚芙夜里搬去碧纱橱睡,白日倒还在内室里陪着陆则, 红蕖带了姚晗过来, 小孩儿一贯跟江晚芙更亲近, 对陆则这个叔叔关系倒只是一般, 似乎有些怕他。

江晚芙怀着孕,不便动作, 便叫红蕖抱着他上了罗汉床, 拿了福橘和蜜枣给他吃。

姚晗自己剥了橘子,还乖乖分了江晚芙一大半, 江晚芙也笑眯眯接过去, 吃了几瓣, 就看小孩儿已经让红蕖擦了手, 正襟危坐着看她,开口道,“婶娘,夫子告假了, 布置了抄写的课业, 说我不用去上课。我能不能来婶娘这里写?”说着,仿佛怕江晚芙不答应似的, 忙给自己补了句, “我不会闹人的,安安静静的……”

江晚芙倒是不知道夫子告假的事情, 看了红蕖一眼,红蕖便屈膝道,“……夫子说家中有喜事, 前几日就提了的。”

姚晗这个年纪,要是在父母双亲还在,都还是承欢膝下的年纪。江晚芙素日待他也很宽容,听夫子确实告假了,便摸了摸姚晗的脑袋,含笑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姚晗果然带着课业过来了。江晚芙就叫惠娘,把她的书桌收拾出来给小孩儿用,换了个高些的凳子,姚晗便乖乖伏身抄字了,果然不吵不闹的。

她在旁边站了会儿,就从里面出来了。陆则正靠着看书,江晚芙走过来,他便把书放下了,伸手握她的手,江晚芙坐下,看了眼那书的封面,又是本没见过的经书,之前陆则去赈灾的时候,她那时为了图个心安,也抄过经文,不过抄归抄,真钻研她却是没那个耐心的。

“从前不大见你看这些的,怎么最近总见你翻?”江晚芙翻了几页,抬头问陆则。

陆则仿佛被问得一愣,继而道,“嗯,随手翻翻罢了。在家里也是无事。”

江晚芙便把他的书收起来,放到一边的小案上,认真地道,“既是随便翻翻,便不要看了。你现下要好好休息。”

陆则倒是没有说什么,好性子地点头应了。

他坐着无事,靠着枕头看江晚芙做绣活。她略低着头,肌肤白皙莹润,昨日担惊受怕惨白的脸色,今日已经恢复过来了,没用胭脂水粉,脸颊也染着淡淡的血色,气色很好。陆则看着,有些发怔。

这时候,惠娘进屋来了,跟江晚芙道,“老爷和夫人送东西过来了。”

江晚芙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惠娘口中的老爷夫人,是她父亲和继母。算算日子,陆则的信寄到苏州后,他们要送东西过来,走水路的话,倒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只是江晚芙倒确实没想过,继母会寄东西过来。

她把绣棚放下,跟陆则说了声,便出去了。

在堂屋见了负责送东西来的管事。姓沐,倒是个新面孔,她没见过的。沐管事一见她,便很恭敬地给她行礼,喊了声“大小姐”,这是娘家的叫法,倒不算错,只是江晚芙和家里不亲近,乍一听到这称呼,还愣了会儿,才点头,“起来吧。”

沐管事利索起身,拍了拍袖子里上的灰,从袖中取出礼单来,恭敬交给惠娘,才道,“大小姐见谅,老爷吩咐奴才,要一路疾驰,早日送到,只是路上略有耽搁,才迟了几日。东西都未折损,请您过目。”

江晚芙从惠娘手里接过礼单,打开一看,不由得有几分诧异。再翻过几页,心中狐疑更甚。继母杨氏怎么会给她送这么厚的礼?

心里疑惑,但她面上倒是没露什么端倪,跟惠娘点头示意,惠娘便拿了赏钱给那沐管事,带着他出去了。过了会儿,惠娘安置好了管事和跟着来的几个下人在外院住下,就回来了,她看了那礼单,也是一头雾水,谨慎地道,“这……娘子,要不要我请白嬷嬷去查查那些东西?”

便是惠娘,也觉得其中有古怪,杨氏作为继室,一贯面甜心苦,且不提她把江家的东西当做自己的私产一般护着,生怕江晚芙姐弟染指,就算她为了儿女的婚事,难得大方一回,那也早就敲锣打鼓四处宣扬。只怕东西还没送到,就四处说开了。

但这沐管事可没这么做,的确是直奔立雪堂了,府里其他各房都还不知道苏州来人了。

她甚至有点后怕起来,生怕这礼单上都动了手脚,忙抱着后退了几步。

江晚芙一时也想不明白,但杨氏送来的东西,她肯定是不打算用了,倒也没必要太过纠结,便道,“请白嬷嬷过去看看吧。东西就不用了,收到库房里,单独存放,也不许其他人取用,摆着就是了。”

惠娘颔首应下,忙出去请白嬷嬷来。

江晚芙此时也庆幸起来,幸好祖母当初送了个白嬷嬷过来,虽算不上名医,但对妇人怀孕生产一道算得上很精通,听她自己说,是祖上在宫里服侍过宫妃,一代代传下来的。否则单凭惠娘,只怕是应付不过来这些。

惠娘虽对她忠心耿耿,但这方面总归还是欠缺了些经验。

却说惠娘去了白嬷嬷处,进了屋,白嬷嬷看她来,就把给她揉肩的小丫鬟遣出去了,起身迎上来,客客气气地问,“惠妈妈来了,可是夫人有什么吩咐?”

她是陆老夫人特意接回来,送来立雪堂的。因着这层关系,江晚芙便很看重她,还专门拨了两个小丫鬟伺候她起居,不过白嬷嬷倒并不摆谱,还是十分恭敬,做事也从不推三怕四的。她心里门清,老夫人接她来,是为了保世子夫人顺利怀上且生下嫡子的,差事办得好,她自然跟着得了好处,但要是办砸了,就是老夫人不赶她,她也没脸继续留在国公府。

且她以前受了老夫人的恩惠,自然是更上心。

惠娘也不好提江家的事,和娘家不合这种事,总是不好跟外人说的,她便隐晦地道,“夫人得了些东西,想请您过去看看,可用不用得?”

白嬷嬷爽快点头,跟着去私库,惠娘打开箱子给她检查。白嬷嬷仔仔细细过了一遍,才跟惠娘道,“我是未曾看出什么,但谨慎起见,还是不用为好。”

惠娘听了前句,本来还觉得心里一安,听到后半句,却又是一惊,忙问,“这是为何?”

白嬷嬷心道,夫人既叫她来看,说明这东西来历有些蹊跷,或是和她不和的人送来的,或是其它,她当下人的,主子不想说,她便不会去揣测,哪怕自己十拿九稳这东西没问题,也不可能建议主子用了。但惠娘既没跟她说这东西的来历,她便也不提这一出,话锋一转,端色道,“我这么说,却也是有我的道理的。您也知道,我祖上是在宫里伺候的,虽算不上见多识广,却也知道些常人不晓得的东西。有孕的宫妃,外人送来的东西,是一概不用的,因你不知有无相冲的,或现下不见得,过了一两个月,便有什么了。还有的秘方,吃下去起初没有反应,等吃个七八日,不知不觉睡梦中便小产了,且光从外头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只以为是大人体虚,孩子留不住,六七个月的尚有,孩子都成型了。”

白嬷嬷一脸严肃的说,倒是把惠娘吓得不轻,她本来还觉得就这么放着未免浪费,拿出去送人也是好的,但现下是一点不敢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