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兆也有妻子吧,凭什么他的妻子,只能病弱躺在榻上,刘兆的妻子,却能在东宫舒舒服服当她的太子妃?
他甚至恨皇帝,他的舅舅,恨皇后,为什么把刘兆养得这幅胆大包天、胡作非为的性子?
他恨得咬牙切齿,一把夺过常安的剑,进了那间关着刘兆的屋子。
刘兆害怕得缩在角落里,腥臭的尿,从他的裤脚流出来,淌了一地。他咽了咽口水,终于不敢摆太子的架子,开口道,“表弟,你听孤解释……”
陆则没有理会刘兆说什么,他理智得用剑挑落刘兆穿的那件闷青锦袍,丢到一边,才将视线落回刘兆身上。
剑起,血喷射出来……
剑落,肉掉在地上……
他面色不变,嫌刘兆太吵,他割掉他的舌头,却没有杀他,他一寸寸割下他的肉。陆则先前就知道,有种刑罚叫凌迟,陆则嫌脏,一直没用过,今日是第一次用,意外地很熟练。
经过这被刻意拉长的痛苦,刘兆终于没了动静,瘫在地上,屎尿一地。与其说是尸体,倒不如说,那是一团看不出人形的血骨。
陆则打开门,没理会白着脸的常安常宁,做了布置。
他理智地安排好了一切,和刘兆体型一样的人,深郊饥肠辘辘的野兽,证人证物……他布置好一切,没有放过任何细枝末节,然后,他换下那身带血的锦袍,烧得一干二净,换了身干干净净的直裰,不留一点血腥味,才回了厢房。
小娘子还睡着,很安静,他在她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
只是死了个刘兆,怎么够呢?那条烂命,怎么能偿还小娘子受过的苦,怎么能偿还他女儿那一条活生生的命。
它还那样小,小的连尸体都不能留下来。
……
“夫君,你怎么了?”江晚芙睡到一半,被身旁人抱得有些疼,她醒过来,却发现陆则闭着眼,流着泪,眉头皱得死紧,神情极为痛苦,仿佛沉浸在什么梦魇中。
江晚芙忙唤了好几声,“夫君……夫君、”
“陆则……”
“二表哥……”
陆则猛的从梦里醒来,他怔愣一瞬,目光落到望着他的小娘子面上。
小娘子面上仍有些困乏,面颊还残留着压在枕上而生成的红痕,她柔柔望着他,眼睛里没有梦中的悲痛和害怕,盛满了关切,“夫君,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好不好?”
说罢,江晚芙便要下榻。
刚掀开锦衾,便被陆则从后牢牢抱住,他抱得很紧,甚至抱得她有点疼,江晚芙愣了愣,觉得这样的陆则,和平日里沉稳的世子,很不一样,让她整颗心都不自觉软了下来。
她回身抱住陆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安慰道,“夫君,你别怕,只是梦而已。”
67. 第 67 章 野心
陆则一直不吭声, 江晚芙便也不说话,只依偎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陆则渐渐冷静下来, 才察觉两人都只穿着身单薄的里衣, 他倒是不怕冷, 只是小娘子娇气, 又容易生病,他回过神, 拉过一旁水红的锦衾, 裹在二人身上。
江晚芙也不挣扎,乖乖靠在郎君怀里, 她温顺亲近的姿态, 让陆则很安心, 在经历了那样一个噩梦后, 没有什么事,比这样安安静静抱着小娘子,更能让他觉得心安。
看陆则这样,江晚芙不知怎么的, 有点心疼他, 她一贯觉得,陆则是无所不能的, 是强悍的, 无论在府里,还是在府外, 有他在的时候,就很安心,她何曾见过他这个模样, 便微微仰脸,亲在男人的下颌处,亲亲热热抱着他的脖子,小声道,“夫君,你别怕,梦和现实都是反的。”
陆则听着,下意识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些,轻轻“嗯”了一声,他低下头,亲了亲小娘子温热的唇,“我没事……”
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希望,梦是假的,可他心里很清楚,那些不是假的,上辈子的的确确那样发生了。
难怪昨夜他说起刘兆和周云娥的事,小娘子会那样害怕,他那时候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想,犯蠢的是他。
最可笑的是,他口口声声说,“有他在,他不会让她经历那些”,但上辈子,他分明让她承受了那样莫大的痛苦,失去孩子,任人欺负。
陆则闭上眼,眼前浮现起虚弱躺在榻上的江晚芙,面容苍白,面上没有半点血色,那样孱弱的,连气息都是时断时续的。
江晚芙不知道陆则究竟梦到了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情绪实在有些不对,便也乖乖由着她亲,甚至微微张开唇,任由他的舌侵入。
陆则动作有点凶,不像平日里那样温柔,江晚芙没有反抗,包容承受着,直至二人气息都有点乱了,陆则才微微松开,额抵着小娘子的额,低哑道,“睡吧,我没事。”
江晚芙自然是困的,眼下还不到三更,离她起床的时辰。还有许久,见陆则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她便也安心下来,困意随之而来,靠在陆则怀里,沉沉睡去。
她睡得很安心,眉眼舒展,神色柔和,屋外的月光,被窗纱细细筛过,照入半开的帐子里,落在她的面上。
屋里屋外都是静悄悄的,大约是屋里的动静,还没有惊动守夜的丫鬟,外室也没什么声响。只有夜风,吹得屋外庑廊立柱上挂着的灯笼,微微晃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则微微低着头,望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小娘子,以往只是寻常的画面,显得那样弥足珍贵,陆则微微收拢了手臂,让小娘子在他怀里睡得更舒服了些。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那些梦,现在终于想通了,大抵是上辈子他叫小娘子吃了太多苦,这辈子,便是来补偿她的。夏姨娘也好,刘兆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人,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还有那个没来得及出生的孩子,肌肤雪白、胎发乌黑、很喜欢笑的小小娘子。还没来得及喊他一声爹爹,就那样离开了。
想起那个孩子,陆则心里疼得厉害,戾气和愤怒充斥了他整个身体,唯有怀里的小娘子,贴着他的柔软身子,让他勉强压抑着那股戾气和愤怒。
陆则抱着怀里人躺下,合上眼,却没睡着,脑中回想着梦里的一切。
这些记忆,对他而言,很痛苦,但同时又很有用,因为他这辈子没有去宣同,很多事随之发生了变化,但有些事情,大抵是没变的。
譬如梦里他利用吏部的事情,拉下胡庸父子。还有他和太子之间的冲突……
朝堂上的事情,本身就是今日东风压到西风,明日西风压倒东风,权力的倾轧和争斗,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过去,陆则没打算在京城的事情上,费太多心思,在他看来,卫国公府的势力在军中,在边关九镇,就算是在那个梦里,他之所以要弄倒胡庸父子,也是因为父亲有意放权,他要接手边关九镇,不得不在京中做些布置,免得日后受制于人。
可以说,前世的他,起初只是为了自保,对权势并没有太大的野心。
他自小被父亲教导,日后要继承卫国公府,要守卫边关,要守卫大梁,要担起卫国公府的门楣。至于京中这些权力的倾轧,父亲不看在眼里,他也没看在眼里。
但现在,那些教导,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一夜之间,全都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