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次是被冤枉的。”裴惊鹊捂着玉佩哀叹,语气十分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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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峤身边养着的亲卫显然不是无能之辈,上一世裴惊鹊费心逃离的贼人这一次被杀了七七八八,仅有一小部分人见势不妙负伤逃脱。
邬庭带着人搜查了这些人的尸身,没有发现明显的身份特征,不过冲着一开始他们对裴氏女放冷箭的举动判定和京城有关。
毕竟裴惊鹊算是远嫁到河东郡,三两年的时间不至于养出一个死仇,京城才是她和人牵扯最深的地方。
他将自己的猜测禀报上去,没有得到回应。
邬庭抬眸看过去,顾峤面无表情地往篝火中添了一根松枝,火苗噼里叭啦,他的侧脸轮廓流畅分明。
心思难辨。
血腥气很重,邬庭鼻翼微微动了下,他在嗅到一点松香的同时,嗅到了更加悠长的梅香,五爷的身上……以及不远处被裴氏家仆围着的马车。
思及方才不小心看到的一幕,邬庭心中有了盘算,问出口,“不知五爷要如何处理?”
刺杀当朝辅相和要杀一个公府女娘完全是两个概念。后者纵然也会有波浪但终究是水浅池薄,哪里比得上前者一旦牵动足以天翻地覆。
“暗中派一支人,去查河东郡。”然而,顾峤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设想,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是京城,而是河东郡。
邬庭脸色微变,就听到他淡淡说了五个字,“时间快了些。”
时间为何会快呢?他们之前不是接到了消息,平武中尉朱敬义往河东郡暗中派来了人,虽然不知道裴氏女与人的恩恩怨怨,但最可能杀她的一方确实与朱家关系匪浅。
不,不对!这些人是如何知道裴氏女要回京?朱敬义派人前往河东郡的时间也太早了。除非,他们早就知道裴氏女会与河东郡丞和离,一早在途中埋伏。
又或者,他们早早到了河东郡,等到裴氏女返京才动了杀心。
“河东郡丞周晋安是裴娘子的前任夫婿,有管辖之职,想要杀她的人若一直都在河东郡城,说起来也是奇妙。”
邬庭心中唏嘘,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其中说不得还有猫腻,裴氏女的那位夫婿也不知有没有牵扯进去。
“顺着逃走的那些人去查,至于周晋安,他快要进京了。”顾峤想到不久后的春祭礼,想到她据理力争讽刺赵王和陛下,挽起了衣袖,往那辆安静的马车看去。
他的手指还残留着梅香,而她已经老实下来,不再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挑战他的定力。
看来对待她必须要找对法子。
顾峤闭上灰眸,突然问了身边的两个亲信一个问题,“此次你们跟随我出京去雍州,也有两月,家中可有牵挂?”
邬庭和匡梁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邬庭的年纪轻一点成家也晚,妻妾刚诞下孩子,匡梁二十三岁成婚,膝下的长子都到了快要入学堂的年纪。
他们当然思念家小,不过短短两月的时间,情绪肯定不会像毛头小子那般外露,面对五爷的询问略微一笑就足以说明答案。
“老太爷和老夫人定然也思念五爷,想着您平安归京。”匡梁觑着顾峤的神色,心中有些讶异,这是五爷第一次提到家眷,不知是因为什么。
“嗯,我已三十有二,多年来不孝劳父亲母亲挂心。”顾峤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灰眸中一片漠然。
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庞,匡梁与邬庭对视一眼,更加不明所以。
五爷性情十几年来都一如既往,说的好听些叫克己守礼,持身清正。实际上他对世间的一切人和物都漠不关心,只愿遵循明着的道理条文,做任何决定都此心坚定不动人情,今晚说出这样的话实属罕见。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们若有所思。
第15章 第十五章 “由不得你!”
太子曾经说过,裴惊鹊生了一副懒骨头,以及一颗热的快凉的更快的心。
对此,裴惊鹊很不以为然。
不过隔了一个晚上,当得知涧水已过,她歪在马车里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过墨绿色的玉佩,又觉得太子表兄的话有些道理。
因为知道被追杀的危机解了七七八八,京城就在眼前,裴惊鹊骨子里的那股懒散与凉薄重新占据了上风。
无论是讨好还是靠近顾峤的心思都淡了下来。
磨磨蹭蹭了许久,快到了中午,新的一壶云顶茶才被她泡出来,送到了顾峤的面前。
送去茶水的人是翡香,裴惊鹊自己散着头发压根没有从奢华的马车中出来,照她的话说,前不久才弄巧成拙讨好不成反惹了顾世叔生气,现在她就莫往人跟前凑了。
她朝着侍女们解释的时候振振有词,翡香和青萍两个跟随她多年的人却很明白,只是一个晚上,自家娘子的一颗心就冷了下来。
她对那位不知身份的大人兴致大减,恐怕再过一日到了京城,便提也不提一句了。
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们并不知道,但对这个结果她们也不感到意外。
“昨夜可恨的贼人冲着娘子而来,多亏有大人相助,不然我们不会这般顺利过了涧水。”翡香奉命送去云顶茶,当着顾峤的面表达了对他的感谢,随后又恭敬地献上了放在锦盒里面的百年野参还有前朝的孤品书画。
顾峤拒绝过一次,裴惊鹊又锲而不舍地送了第二次,作为昨夜救了自己的感谢。
当然裴惊鹊知道以顾家的底蕴和顾峤的地位,根本不会缺少这些俗物,所以她又交代翡香说,t?日后如若有用到裴氏的地方,裴惊鹊一定不遗余力。
不再是裴惊鹊自己,而是整个裴氏,这个承诺是绝对有诚意的。
闻言,顾峤垂下眼睑,往日寡淡平静的面庞挂上了一分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冰面上生成的云雾,寒到彻骨,无法呼吸。
窥见他神色的亲信立刻知晓情况不对,默契地绷紧身体。
顾峤没说什么,略抬了抬眉,收下了裴惊鹊的谢礼,让侍女退下了。
他养气的功夫好,自然随便不会和一个女子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