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歌舞非是在正院，而是在四清堂。”扶雷咬紧牙根，生怕自家郎君看?出异常，他一开始也只?是随意地向人打听，可得到的回复犹如?晴天霹雳。

“叔父的地方！看?来大概和我那位未谋面的五叔母有关了。”顾明曜几乎是瞬间?就想通了t?关窍，越是如?此越是觉得恍惚，讶异，叔父何等肃正喜静的人，他娶的夫人却敢大咧咧地拉着一群人在四清堂观赏歌舞。

扶雷闭紧了嘴巴不言，郎君的猜测没有错，可是他们?并不是素未谋面，反而比其他人都熟悉。

到底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呢？扶雷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而一旁的扶风还跟个傻子似的附和郎君的话，顺便问起府里的五夫人是哪家的女郎，“和老夫人有姻亲关系，别是郎君的表姑母或是表姨母吧？”

扶雷不吭声，心?里想把扶风的脑袋打爆……

“哦？真是如?此？”顾明曜迟迟没听到回应还以为扶风的猜测是真的，饶有兴致地在脑海中搜寻人选。

表姑母或者?表姨母，与?人和离过，得祖母的喜欢……“难道?是宣家的姨母？我记得幼时，宣家姨母就闹着非叔父不嫁。”

“不是，等相爷下?值……郎君或许就会知道?。”扶雷艰难地出声，谁又能想到呢？昔日郎君的未婚妻裴家女君嫁给了他的亲叔父。

“不必等叔父下?值，按照礼数，叔母要给我这个亲侄子表礼，现在她的人十有八九就在正院。”顾明曜的眼底虽然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但他真心?为叔父不再孤身?一人而感到欣喜，进入正院之?前还调整了神态，满脸挂笑，心?道?无论这位五叔母是什么来头都一定会敬重?她。

然后，正院他祖母身?边的老人就亲自迎着他进去，为他带路。

“二郎君得有许久没回家，老夫人老太爷都时常在嘴边念叨您，您如?今可是回来了。”老嬷嬷经过的事多，脸上的神色倒是很自然，言府里的几位夫人都在，“三爷听说您回家，画笔都扔了也在里面。”

“那三叔父可是真想我了。”顾明曜笑的很阳光，又问弟弟妹妹们?在不在。

“都在都在，十一娘子就等您给她带礼物，四房前不久新添了一个小郎君，还小着，却是没有过来。”

“又添了一位，那得恭贺四叔父。”

“嗯，去吧去吧，二郎君这几年总不着家，大家都想的不行?。”

顾明曜真正迈入房中的时候，老嬷嬷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

面阔五间?的正房中，气氛稍微有些古怪，就连天真单纯的孩童顾十一娘都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依偎在自己母亲的身?边，悄悄地这里看?一眼那里看?一眼，不说话。

自己身?上用霞锦裁的新裙子也不敢炫耀。

五叔母朝她眨巴了下?眼睛，问她吃不吃松子糖，她才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吃。”

紧接着，俞湘君一手抱着女儿顾音娘，一手牵着儿子顾颢也过来了，一眼瞧见裴惊鹊，心?跳声砰砰砰开始加速。

“好孩子，来，到曾祖母怀里，从生下?来只?见过她亲叔父一面吧。”顾老夫人见孙媳妇带着两个孩子有些顾不上，让人将顾音娘抱了过来。

顾音娘经过良好的教导，离开母亲的怀抱也不哭闹，只?是她被婆子抱着还没到老夫人的跟前，就朝着最年轻貌美的叔祖母伸出了两条短胳膊。

“叔祖…祖母。”这是心?仪裴惊鹊叫她抱的意思，毕竟小孩子也知道?审美了。

“你不可以吃糖。”裴惊鹊瞅了一眼松子糖的大小，再看?小女婴嫩嫩的小嘴，将人抱过来，一本正经地摇头。

顾音娘显然听懂了她的拒绝，瘪了瘪嘴就很委屈，裴惊鹊便从自己的发间?摘下?了蝴蝶发钗，将蝴蝶单独卸掉，让她拿在手里玩。

通体?蓝紫的蝴蝶发钗一看?就不是凡物，展翅欲飞，奇妙精巧，还能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顾音娘咿呀咿呀地说着婴儿语，很喜欢。

沈氏多看?了那蝴蝶发钗两眼，才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房门处隐约传来了脚步声，不出意外，来人定是顾明曜。

视野中出现男子挺拔的身?影时，除了裴惊鹊和她怀里坐着的顾音娘，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因?为常年在日光下?习武，青年的皮肤有些偏黑，但这一点愈发凸出男子的英俊，他的五官和兄长顾明庭有五分相似，但一双如?鹰一般深邃锐利的黑眸告诉众人，他和兄长完全?不同。

顾明曜的脸上是带着笑的，他向上首的祖父祖母看?去，笑意又浓了三分。

唤了祖父祖母，接着他就准备行?跪礼，可是目光在无意识扫过了一圈过后，他整个人仿佛被定住，直直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爱的少女和五年前无数次他幻想的那般，穿着锦衣华服，满头长发为他梳起，笑盈盈地等着他归家。

就连她怀中抱着的女童，精致可爱，也是他美梦的一部分。

顾明曜突然不敢出声，他怕惊醒过来被人告诉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们?早就闹崩了，婚约退了，她也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但显然这即便不是梦，也终究无法如?他所愿。

“明曜，这是你的五叔母，她怀中是你的亲侄女音娘。你久不回家，月余前，你五叔父娶了妻。”顾老太爷不耐烦看?孙儿如?此情态，淡定地同他解释了事情原委，就让他先坐下?。

裴惊鹊适时看?向他，也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好久不见，“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表礼。”

其实心?中还是有几分触动的吧，因?为裴惊鹊很快放弃了原本的念头，要顾明曜和顾明庭顾十一娘一般跪下?朝她行?礼，她的感觉很怪异。

所以，她打了个招呼直接将表礼给出去了，然后在顾明曜的脸色发生变化的时候，快速又道?，“哦，开春不久我与?周晋安和离了，没孩子。”

顾明曜话没出口她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曾经那几年的两小无猜并不是假的。

“那为什么……”他鼻翼翕动，眼眶瞬间?就红了，为什么和离之?后要嫁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叔父。

裴惊鹊歪了歪头，觉得自己十分的残忍无情，笑着指了指顾十一娘的新裙子，悠悠道?，“因?为我喜欢新裙子，漂亮的，干净的。”

脏了的旧衣裙，她已经不想要了。

顾明曜如?遭雷击，一句话没再说，沉默着坐了下?来，就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的木头人，许久，祖父轻咳一声，才将他的魂魄拉了回来。

“明曜回京途中可还顺利？”顾三爷不忍心?看?侄子如?此落寞的模样，开口转移了话题。

“一切都好，中途我依着父亲的意思去陈留拜访了家中的故交。”他加重?了声调，堂中的人面色又变得奇怪起来。

明明府里的风声是他遵循父母之?命到陈留求娶董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