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1 / 1)

“什么事?”沈令仪轻轻问。

“据当时的太医志所记,先皇后那一胎因为孩子太大难产,她生了整整一天一夜,孩子艰难生出,先皇后人却没了,然后不过足月,那孩子也跟着咽气了。”

说到这一段,陆晏廷不知为何,忽然紧紧地拥了一下怀中的小女人。

窗外明媚的冬日被放下的竹帘切割成一道一道细碎的金丝线,架子床上的帷幔未落,日光透过窗棂,悄然无息地打在男人深刻的五官上。

一道一道的日线折射出一点点耀眼的光,照得陆晏廷的侧颜越发俊朗凌厉。

许是之前在宫中审太子一案实在是棘手,直到这会儿,陆晏廷的神情中都残留着一点点冷然的肃煞之感,被细碎的阳光一衬,更有种高山冷松般不可一世的仙气。

沈令仪被他下意识的一拥,整个人贴在他的怀中,看得热了眼,她便鬼使神差地仰起头,在他轮廓分明的喉结上落下一吻。

偏只这一下,她竟就被陆晏廷翻身压住。

“我们皎皎这是做什么,想白日宣淫?”男人声音沉哑,字里行间其实已经透出了倦意。

这一刻,沈令仪倒是心领神会地感觉到了他的戏谑之意,于是便配合著他伸出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还下意识地挺了挺身,装出一副万般可惜的模样。

“我倒是想做一回妖妃的,只叫权臣不早朝……可惜了呢,我的男人做不来那昏庸之臣。”

娇滴滴的声音,第一次实打实地喊他“我的男人”,那一身媚骨,吊得陆晏廷那颗本是无荡无漾的心忽然就七上八下起来。

“胡闹!”生生被勾起的欲望在一瞬间被首辅大人给强压了下去,“不过一天一夜没见,你倒是无法无天起来,这会儿不怕在国丧期了?”

他吓唬她,只可惜那双怒目圆瞪的乌黑深眸中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春潮之欲。

沈令仪因此胆子更大了些,想着原来秦归雀和她说的那些贴已私话果然都是真的。

“怕的,所以我只抱抱你,你可别乱来!”

但陆晏廷的底线她还没有探到虚实,所以沈令仪不敢太招摇,只敢点到为止,硬生生地搂着人赶紧岔开了话题。

“先皇后一尸两命,就没有人想过要查一查吗?”

可面对小女人突然的认真严谨,陆晏廷气得下了狠手直往她的腰上掐。

他力气其实不大,不过却拿捏住了小女人的命门怕痒。

沈令仪被他闹得“咯咯”直笑,人一扭,本就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裙衫便落了大半,露出一汪白玉凝脂般的春水,看得陆晏廷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喉结,咬着她的耳垂骂了声。

“你就是来要我命的!”

无边春色笼着冬日斜阳下的内屋,两人在床上就这样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儿,直到沈令仪都被他闹得生出了些许的倦意,陆晏廷说话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当年自然也是查了,怎么没查呢,但是最后都是死无对证的,因为那天晚上,上官氏生了个白白胖胖的男婴,哄得先帝一阵高兴。没多久,她母凭子贵上了位,至此坐稳了后宫之主的位置,先皇后的事儿,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那太子就是……上官氏母家那个族妇的孩子吗?”沈令仪缓了气息,口吻里染上了淡淡的愁思,“太子他……不知道吗?”

陆晏廷摇头,“说来也是有趣,他身为局中人,真的对自已的身世一无所知,连董氏后来都有所察觉,唯独他,即便是浑浑噩噩在上官氏面前装疯卖傻,也从未想过自已为什么一直得不到上官氏真正的信任。”

“那么……那个族妇呢?”沈令仪问陆晏廷。

陆晏廷一时没反应过来,低头看她,“什么族妇?”

“就是太子的……生母啊。”沈令仪轻叹。

临窗置放着一只铜鼎,掐丝珐琅刻瑞字小炉里白烟袅袅,乌木沉香的气味缓缓散出,隐约蕴满了整间屋子,绕进沈令仪的鼻息间,让她更是贪恋起了枕边男人身上的余温。

情动沉沉,再开口,沈令仪口吻里就染上了一点点娇气的唏嘘。

“初为人母,就这样被人抱走了孩子,从此母子分离,那个族妇,一定很痛苦的。”

陆晏廷闻言,沉默良久才吁一口气,沉沉笑道,“难怪你与李皇后能如此交心。”

见沈令仪投来了疑惑的目光,陆晏廷便解释道,“唯有你们二人,在听闻这件事以后,都问了这样的问题。”

陆晏廷的话音渐渐轻了下去,就在沈令仪以为他会就此打住的时候,忽听他又说,“那族妇一家,自然是在孩子被抱走的那一刻,全都被处理干净了。”

第332章 春闱舞弊案

这话题甚是沉重,沈令仪只觉得胸口莫名地被压上了一块沉石,重得她喘不过气来。

“就是为了一个皇后之位,她竟如此心狠手辣。”

沈令仪对上官氏的印象本就模糊,现在的她更觉得,心胸狭窄权欲熏心的人,完全不配为后。

陆晏廷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将那些封存的秘密悉数告诉小女人。

“陛下少时读书,有一次因为意见不和而与太子争执了两句,上官氏知道了以后就给先帝吹了枕边风,先帝便责了陛下去书阁晒书。也是这样的机缘巧合,陛下无意中发现了一册被有心人藏起来的敬事房残卷,因为那册残卷,我们几人对太子的身世便起了疑心。其实这高墙之下,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地方,早些年后宫就传出过流言,上官氏腹中的那个孩子其实很早就掉了。后来,翰林院的一个史官名叫董德顺,也意外地从自已年迈的姨母口中听到了关于上官氏孩子早夭的事,董德顺的这个姨母姓崔,早些年就是在凤栖宫里伺候上官氏的。”

“那个姨母,她是知情人,怎么还能活着出宫?”沈令仪万般不解。

陆晏廷摇头,“所以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当年也是巧合,这个崔姑姑其实在上官氏发作产子之前就已经可以期满离宫了,但是偏偏因为一些琐事,崔茹芳没有走成,还一直偷偷地住在内侍房里。上官氏产子的那天,她计划好了准备抹黑趁乱出宫去,就这样撞见了把孩子从宫外偷偷送进来的肖立那一伙人。”

听到“肖立”这个有些远久却又熟悉的名字,沈令仪微怔,“肖立,就是庐江县城的那个肖立吗?”

“对,他是上官氏的亲舅舅,上官氏要让人帮她做事,但是她却不能杀光所有沾了事的人,亲眷出手,自然是最稳妥的法子。”

“所以,那个崔姑姑看到了这件事,还侥幸顺利地逃出了宫避祸?”沈令仪顺势问。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出了宫半辈子都活得战战兢兢,甚至还改名换姓,就怕被上官氏抓住。”陆晏廷道,“然后,日子久到崔茹芳隐约觉得这事儿是不是已经就能这样过去的时候,她的外甥进京入了翰林。这在族中是喜事,董家当时大张旗鼓地办了一天家宴,崔茹芳喝醉了,稀里糊涂就把当年上官氏可能小产后换了个男婴入宫的事儿说给了外甥董德顺听。”

沈令仪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那个董大人他……难道就这样去找上官氏了?”

那岂不是相当于在找死吗?

谁知陆晏廷竟真点了点头,“董德顺有点官瘾在身,他一开始知道这件事,其实倒真不是为了威胁上官氏什么,他只是想从上官氏这儿讨点好处,谋个更体面的官职罢了。所以他干了人生中最蠢的一件事,给上官氏写了一封匿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