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1 / 1)

“着急看儿子了,怕陛下您又给他派活儿呢。”陆晏廷替宋明贤直言。

桑吉闻言倒是才想起来,连忙拱手冲着宋明贤拜了拜,笑着恭喜他。

宋明贤颔首回应说着“多谢多谢”,又让桑吉一定要在上京城多待些时日,等吃了他儿子的满月酒再走,然后才冲陆晏廷咋了舌。

“首辅大人也不用五十步笑百步,我初为人父喜得贵子自然归心似箭,不过我就不信了,这么多日在宫里待着,你就一点也不记挂妻儿吗?想那隐竹院的门头可都被那些胆大妄为的逆党烧掉了大半呢。”

见宋明贤开口就直戳自已痛处,陆晏廷也毫不示弱,转而对着永隆帝说道,“陛下,宋驸马方才还和微臣抱怨着,说自已身无官职却还要任劳任怨,干的实在是一笔赔本买卖。”

宋明贤闻言被气笑了,指着陆晏廷骂道,“珣笙,你这是在陛下面前同我过河拆桥啊!”

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画面,永隆帝只觉得心口微微一松。

好在,挚友依然啊!

大乱过后,他们身份都变了,但是那生死之交的情分却从未变过。

不过,新帝脸上从容淡定的神色中隐约已经有了一点国之君主的威震沉稳。

“如此说来确实是朕拘泥疏忽了,明贤,你就赶紧出宫吧,这一直让昭元住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宫里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这朝内朝外啊,朕带着你们一起慢慢整顿!”

第318章 庙堂宗法之理

宋明贤本来以为永隆帝是在说笑,毕竟六部的那一堆烂摊子他确实是还没有归整出个思路来。

过去四年,朝堂内外被上官氏和太子左右把持,日子一长,朝纲祖制皆乱。

尤其是上官氏,任亲唯用不可一世,搅得六部上下支离破碎不得安宁,若真要肃清整顿,只怕没有些时间手腕是根本不可能出成效的。

所以宋明贤一接过肃整六部的任务,立刻就哭丧起了脸。

不过永隆帝也没有和他说笑,相反的,新帝不仅亲自起身将他送出养心殿,还开口允了他两日的假。

“此番遇乱生子,昭元也是辛苦了,朕这个做舅舅的不算称职,你回去以后务必帮朕美言几句。”永隆帝说着看了看天色,然后拍了拍宋明贤的肩又道,“至于官职嘛,三司之内你皆可胜任,只是朕还要好好想想,刑部和大理寺,到底哪里更适合你施展抱负。”

永隆帝的几句话让宋明贤内心激荡无比,不过相较于什么官职,他更想念的还是妻儿。

于是,宋驸马便郑重其事地对着这曾是昔日挚友的一国新君拱手作了一揖,然后才匆匆转身出了养心殿。

等宋明贤一走,永隆帝也就不准备再继续留陆晏廷和桑吉了。

不过桑吉一直住在宫中,倒是无所谓去向,便向永隆帝提议一会儿要不要小酌一杯。

永隆帝笑着应下,先单独将陆晏廷送出了殿。

君臣二人并肩而行,永隆帝道,“说实话,让你们出宫回府这件事是朕疏忽了,本想着一两日就能补完的窟窿,没想到竟折腾了这么多日。”

“陛下刚登基,百官待查,百业待兴,殚尽竭力是必然的。”陆晏廷回道,“况且很多事也都还没有处理完,夜长梦多,陛下想快些让大家熟知各自的职责也是常情。”

永隆帝点着头看了陆晏廷一眼,忽然停下了脚步,认真谨慎地唤了他一声“珣笙”。

陆晏廷一愣,下意识挺直了背。

永隆帝说道,“这般喊你,是想告诉你,和你说这番感激之话的并非是什么一国之君,而是一位与你心心相惜的挚友。此番大乱,你与明贤他们固然都是功不可没的忠将大臣,但你夫人她们亦是巾帼之才。还有姬夫人这一桩,机缘巧合,婵儿都与我说得明明白白。”

这几句话中,永隆帝自称“我”而非“朕”,一字之差,相距千里。

“姬夫人的事,臣也很意外。”陆晏廷闻言淡淡一笑。

但很快,永隆帝便转了话锋,“不过珣笙,人情之上亦有庙堂宗法之理,比如婵儿,她与我是结发夫妻,我们一路携手经历大风大浪,如今我登基称帝,这后宫六院的凤印一定也是必须要交到她的手上的。但是,不管是怎样的承诺,都比不上一个封后大典。”

见陆晏廷闻言蹙眉凝神不语,永隆帝知道,他这是听懂了自已话里的意思。

“珣笙。”新帝心思细腻,已将所有的事都做在了前面,“册封一品诰命夫人的诏书我前两日就让冯缙拟好了,但是这前提是什么,是沈令仪必须是陆氏一族的宗妇。那么何为宗妇?成亲、过门、奉茶都不算,而是她『沈令仪』这三个字必须要记上陆氏族谱。”

永隆帝说着深吸一口气,又放缓了语调。

“我知道,陆家于你没有锦上添花的荣耀更没有雪中送炭的恩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家门楣依旧,他们的事,你若不管,那就只能是烂到根里去。还有席家,你要抬席家,那抬的名声、理由都很重要,否则言官一纸言策下来,便是我,也未必招架得住。珣笙,国祚重任你都能咬牙接手,一个陆家而已,还能难倒你不成?”

“陛下这话严重了,这一国之担,得由陛下亲自来挑才是。”陆晏廷的心思百转千回,临了还能和永隆帝说上一句玩笑话。

“你身为当朝首辅,还想撂了担子高枕无忧?朕看你就是闲的!”新帝瞪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止了话题。

君臣二人随即相视一笑,陆晏廷不禁把目光看向了东侧的宫墙,迎着云卷云舒的天际轻声问道,“那么那个案子,想来陛下也应该是要提上议程了吧?”

永隆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层层叠叠的宫墙深处,隐约能见到东宫正殿之上的飞檐走兽。

瑞兽昭昭,身披霞彩,汲日月精华,似能轻而易举地迷恍了人心。

“是啊,谁曾想呢,那戏文里的唱曲儿,竟能叫人生生地搬进皇宫里演了这么长一回呢?”

永隆帝说着便清了清嗓子,换了一副帝王之相,沉声吩咐道,“太子一案,由内阁院彻查细审,三司辅佐清查,十日之内,朕要看到完完整整的文案笔录。”

陆晏廷随领命叩首应道,“臣,遵旨。”

……

这天下午,隐竹院一切照旧,李婵带着几个孩子在做功课,府里上下能干活儿的全被安排去了前院修缮门庭。

沈令仪则待在风荷居里,陪在昭元的身边和她说话,刚喝饱奶的小娃娃正酣睡在侧。

昭元初为人母的新鲜劲儿还没过,拉着沈令仪没聊上几句,话题就又转到了孩子身上。

“昨儿我想了两个名字,也不知道宋明贤觉得好不好。”可昭元说着说着就又叹起了气,“这都已经四天了,你说周宣文怎么还不放人呀!知道的是他这个新皇帝缺人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宋明贤他们举兵造反被一举镇压扣进了天牢呢!”

沈令仪正在一旁给她剥栗子,闻言不禁吓出满头的冷汗。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昭元公主才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