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1 / 1)

沈令仪说完,一旁的李婵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清澈。

庄方由闻言,也知道眼下这一茬怕是过不去了,便清了清嗓子侧身给李婵她们让了道,然后小声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夫本是无心隐瞒什么的,只是眼下文茵和小公子还在水榭里钻读课业,夫人们进去了在一旁悄悄地看看就好,切莫切莫打扰他们二人刚安顿好的气氛。”

安顿好的气氛?

沈令仪觉得庄方由神神叨叨的,可她心里也是真的着急,怕阿念不懂事,又怕阿念吃了亏,便是没有细想,迈开步子就往水榭里面走。

三皇子府的这处水榭建得很妙,凌空而立,跃然池上,从园子正门走进去,要路过一段石子路方才能踏入水榭。

但是这会儿两个孩子正在水榭中诵书写文,为了不打扰他们,庄先生便引了李婵她们走了偏门,直接绕到了水榭的背阴处。

隔着绢绣屏风,进来的几人能清楚地看见水榭中临桌而坐的两抹挺拔的小身影,一个伏案,一个执卷,看起来倒是和乐融融的,半点恶行相向的举动都没用。

不是说阿念打了小公子吗?

沈令仪狐疑地看了看庄先生,又悄悄瞄了一眼同样正盯着水榭的李婵,然后又看了看一旁抿嘴直笑的小笙,更纳闷了。

天高秋爽,池水蓄风阵阵掠过,一阵凉意吹起了水榭四周用以避阳的帷幔,朦胧间,小公子周晋珩那张透著一股子傲慢的俊逸脸庞便露在了无边的秋色中。

眼前的一切看着既和谐又赏心悦目,沈令仪不由在心里嘀咕,到底是谁在造谣说阿念打了小公子?

此人真是信口开河,什么舌根都敢乱嚼。

谁知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戒尺响起,清脆有力,轻轻的,却又振聋发聩。

在一旁看着的几人不禁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阿念真就二话不说将面前的戒尺拿了起来,然后轻轻地打在了周晋珩的手背上。

那一记抽打,应该不重,因为从李婵站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周晋珩的脸,戒尺打下来的时候李婵没看到儿子脸上有吃痛的表情。

可是那力道应该也不轻,因为李婵发现周晋珩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众人随即就听阿念轻启樱桃小唇,面无表情地指著小公子面前那张宣纸一字一句道,“小公子你漏了两句,相识未真,曰半面之识;不期而会,曰邂逅之缘。登龙门,得参名土;瞻山斗,仰望高贤。”

小丫头说这番话的时候目不斜视,目光一直看着周晋珩方才默写的那一段文章,直到她察觉脸颊上有两道炙热的凝视,方才缓缓地转过了头。

“怎么了?”阿念以为他就是背漏了,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大周朝制》,转而拿起了庄先生离开以前放在桌案上的那本《琼林幼学》道,“你如果不相信,我把文章……”

可不等阿念把书打开,周晋珩就已经先一步将《琼林幼学》压在了桌面上。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小公子字正腔圆的话音随即传来,还带着一点点奶音的话语里显然透著傲慢。

阿念点头,想着刚才方先生介绍了,便说,“我知道啊,你是周小公子。”

“那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周晋珩眯着眼,觉得眼前这个不知道被方先生从哪里找来的女娃娃是又好看又扎眼,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你爹爹?”阿念想了想,摇摇头,非常认真的说,“我不知道。”

“你……那你知道从来没有人敢用戒尺打我。”周晋珩的声音不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小公子生气了!

“但是你漏了两句话。”结果阿念竟丝毫不为所动地打开了书,摆在周晋珩的面前说道,“不仅漏了话,你还写错了两个字。先生方才走的时候说了,最开始的比试你输了,输了就要听我的,先生让你今早把这一段默背下来,我听先生的话,和你爹爹没关系。”

“你……”这有理有据的一大段话,让周晋珩极为罕见地涨红了脸,“你好大的胆子!”

可面对瞪着眼睛生气的周晋珩,阿念也皱起了两道弯弯的小眉毛。

“愿赌服输,这是方才小公子你自已说的。”阿念眨了眨眼,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忽然又直言道,“我弟弟比我小,他若是打赌输了也不会耍赖不认账,小公子你比我还大一个月,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然后,阿念又拿起了戒尺,轻轻地指了指周晋珩面前的那张课业纸,继续循循善诱道,“你别磨蹭,先生说了,今儿要你背两篇,什么时候背好了,什么时候才能下课,你……别耽误我回家。”

第283章 干脆定个娃娃亲得了

水榭内,一板一眼的小阿念和彻底黑了脸的小公子大眼瞪着小眼。

水榭外,庄先生和昭元看得津津有味,沈令仪这个当娘的却很是尴尬。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和三皇妃解释一下阿念打小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时,李婵忽然笑着朗声开了口。

“哎,瞧瞧我们几个大人还不如人家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这不是很认真的在读书写字嘛,庄先生布置了课业,就得让他们按时完成,不得有丝毫松懈倦怠。”

李婵说著还亲热的挽住了沈令仪的手,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拍了拍她的手背,反过来宽慰她。

“孩子们的事儿让孩子们自已去解决,再不济也还有庄先生出面,咱们给先生的那些束脩可不是白花的呢。”

“皇妃说的在理。”庄先生也跟着笑呵呵地捋了捋小山羊胡,正色道,“不过老夫确实要替文茵说句公道话,这戒尺啊,的确是老夫交给文茵的。”

“是一开始先生让阿姐和那个……那个哥哥背文章的,先生说了,只看一遍,谁能一字不落的全背出来就算谁赢,愿赌服输,是那个哥哥输了,他背的时候漏了两句话呢!”

一旁的小笙也见缝插针,急吼吼地把方才发生的事儿说给大家听。

李婵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伸手摸了摸小笙的额头道,“我们珝哥儿说的对,周家哥哥输了,愿赌服输,就应该被罚。”

小笙大概是第一次被一个外人长辈这样正色地夸,一个害羞就躲在了庄先生的身后,探著半个小脑袋悄悄地打量李婵。

李婵这才转头对之前冒冒失失来告状的丫鬟耳提面命道,“以后哥儿和陆家小姐学习读书的事儿,你们做奴才的一定不能随意插手,一切有庄先生做主,听明白了吗?”

“是!”小丫鬟也是吓得不轻,闻言便“噗通”一声跪下了,唯唯诺诺应了声。

一行人这才有说有笑地绕出了水榭,准备重返方才落座的凉亭。

可就在出园子的时候,沈令仪却见着喜鸢从一旁匆匆地跑来。

见了眼前一行人,喜鸢先是一愣,然后才福身向众人作揖请了安。

沈令仪便好奇问她,“你怎么出来了?”

“方才我看到……有好多人站在水榭后面,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喜鸢警敏,所以才悄悄出来准备看一眼。

沈令仪于是笑着和她说是误会一场,让她再回水榭前面去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