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1 / 1)

沈令仪紧紧地握着手,脸上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柔声道,“那你真的要多谢大人了。”

看着沈令仪这般仿佛有些事不关已的样子,沈淮竹不免糊涂了,“阿姐,你……”

可沈令仪却不给沈淮竹质疑的时间,主动打断了他道,“能在出城以前见你一面我就放心了,淮竹,有些事我要提前交代给你。”

“阿姐你说。”沈淮竹正襟危坐。

“其一,这是九柳巷那座宅子的租契,你收好。”沈令仪说著从架子床边的矮柜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沈淮竹,“本来计划的很好,但现在看来这宅子怕是一时半刻住不上了。屋主大娘那里我已经写了一封信交代过了,左右我给了她一年的租钱,接下来的情况都是未知的,若是一年之后形势还不明朗的话,我觉得阿爹和阿娘还是待在庐江县比较安全,那里至少有孟大哥帮衬著。”

“阿姐……”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见沈淮竹想出声打断自已,沈令仪连忙加快了语速,“小喜鸢我也暂且托付了翎月姑娘了,上京城这儿之后就剩你一人了,你只要照顾好你自已,阿姐……走得也就安心了。”

“阿姐你要去哪儿?”沈淮竹有些不懂沈令仪的意思,“大人只是安排你跟着桑吉殿下出城而已,但是大人已经和我约好了,五日之后戌时末,他会在平遥山山脚处接你的。”

沈令仪猛然抬头,诧异地看着沈淮竹,“平遥山山脚?”

沈淮竹点头,顺了一大口气道,“对,大人计划在那日送福贞公主出城,只有这样他才能顺理成章地出宫。只要出了宫,有些事他就能暗箱操作,大人也说了,假如他真的没法脱身,也会找人来接阿姐你的。阿姐,你别误会大人,他从未想过要抛下你,只是眼下的情况确实有些不易,你不在宫中不清楚宫里眼下风声鹤唳的状况,大人……已经病了好几天了。”

“他病了?”沈令仪闻言,一颗心顿时揪了起来,关切问道,“什么病,请太医看了没有,要紧不要紧?”

其实她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自已和陆晏廷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该如何走?

她只关心他能不能重拾意气风发,再掌朝堂风云。

他有着凌云壮志,不能被世俗所缚,正如桑吉之前所言,陆晏廷有着雄鹰一样的气魄和胆识,他应该翱翔在天际,挥斥方遒,指点浮沉,扬威大周才对!

第219章 善恶不看颜面

“阿姐,你明明这么关心大人……”沈淮竹说的一针见血,可脸上的表情却依旧凝重,“但为何……我听你的口气,好像不太希望大人来接你?”

知姐莫若弟,沈淮竹小时候几乎是被沈令仪带大的,对于沈令仪的言行举止,他清楚的很。

沈令仪一愣,却很快恢复了镇定自若。

“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他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我就是跟着桑吉殿下出城而已,出了城也有安顿的地方,等城里的风声没有那么紧了,我就会回来的,他不用费神再来关照我为我分心,我能照顾好我自已。”

“阿姐,你也说了,既你不想让大人分心,那就听大人安排吧。”

沈令仪看着正色对自已说话的弟弟,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欣慰笑道,“我以为你会一直对大人抱有戒备心的。”

沈淮竹皱了皱眉,少年老成似地摇了摇头,“阿姐,我会分好歹,知道什么人是善,什么人是恶,而善恶不看颜面,只关乎人心。”

沈令仪心一紧,忽然踮起了脚,像小时候那样抬起手揉了揉沈淮竹额前的碎发,语重心长道,“淮竹,你长大了,现在比阿姐都要高许多了。”

沈淮竹偏头一躲,有些害羞地红了脸,“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大人都已经给我指派活儿干了。”

“什么活儿?”沈令仪猛得收回了手,“危险不危险?”

沈令仪心里很清楚,眼下情况特殊,陆晏廷让沈淮竹做的事,一定是重要且不简单的。

沈淮竹也是怕沈令仪担心,言简意赅地把自已要去办的事说了一下,又宽慰她道,“阿姐你放心,大人只是让我去跑个腿,没什么安全不安全的,我把事儿办好即可。”

“你还要去南疆?”沈令仪依然不放心,“只是因为福贞公主吗?”

沈淮竹还是闭口不谈细节,“对,只是护送公主去而已。”

“南疆……那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半年光景,我觉得阿爹和阿娘……”

“阿姐,从上京城去南疆是肯定会路过庐江的,你放心,我会择道去看一下阿爹阿娘的。”沈淮竹说著敛眸看了沈令仪一眼,有些不解道,“不过阿姐,若是大人后面在宫中还有筹谋,暂时没法顾及到你的话,你为何不去庐江暂住呢?你也说了,那里有阿爹和阿娘,还有孟大哥,皇后娘娘的手也伸不到那么远,庐江那边总是更安全一些。”

“我……还是想陪着大人。”沈令仪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他,“庐江山高水远,我也不太安心。”

这个借口倒是一下子就让沈淮竹打消了心中疑虑,他随即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若再不出城,明儿一早就赶不到汤溪县了,阿姐,我要走了,你切记五日之后在平遥山脚与大人汇合。”

沈令仪将他送至门口,又轻轻地握了握他略起薄茧的手,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自已出门办事也要多加注意安全。”

“阿姐你放心,我走了。”沈淮竹说罢冲沈令仪抱拳一笑,然后转身而出。

眼看着沈淮竹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屋外苍茫的夜色中,沈令仪下意识大喊了他一声“淮竹!”

暮色中远去的身影随即顿了顿。

沈令仪不禁忍着离别的伤心嘱咐道,“你要多加保重!”

颀长挺拔的身影隔着垂花门冲她招了招手,然后便消失在了视线不及的回廊深处……

接下来几日,沈令仪都安安静静地待在隐竹院中,每天除了用膳睡觉,剩下的时间她都在陆晏廷的书房中作画。

一帧帧一幅幅,她仿佛乐此不疲,又仿佛要在这两日把陆晏廷书房内所有的画都临摹一遍那般,从日出画到日落。

一直画到和桑吉约好的出城之日前一晚,沈令仪才匆匆地去了一趟秋水苑。

沈令仪走了以后,知春一直在帮她等门,等至深夜,沈令仪才踏着清冷的月色急急而归。

“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爹都来问过一次了,怕姑娘出事儿!”知春满脸的焦急在看到沈令仪的那一刻方才缓和了下来。

“让你担心了。”沈令仪握了握知春的手,歉意一笑,“秋水苑那边有些琐事耽搁了。

见沈令仪也是气喘吁吁地,知春便不忍再念叨她,只碎碎念的关切道,“主要是因为明儿姑娘就要出城了,我爹怕节外生枝。”

她一边说,一边挽著沈令仪往里走,“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姑娘再有个什么闪失,我爹可怎么和爷交代啊!”

“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沈令仪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悬在屋檐上的弦月道,“只是过了今晚,怕是再……要好久才能和你这样肩并肩的夜中赏月了!”

“怎么会!”知春全然不知沈令仪此刻心中的盘算,还笑着安慰她道,“回头爷把姑娘你接回来,咱们不就又可以一道赏月了吗?”

沈令仪闻言转头看了知春一眼,将心中翻覆涌起的千百种思绪一点一点压下去,然后她才凝了神,故作轻松道,“也是,你瞧我,怎么总说些伤感的话让人心里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