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孙女也来说两句吧。”外公发话。

就在刚才,他哭完一场之后,又让小辈们挨个在碑前对已经故去的外婆说几句心里话。方继亭刚刚才说完,无非也就是些“我们现在很好,您不用担心”这样的话。

“我可以在心里说,不说出声吗?”

外公似乎愣了愣,点头说可以。

于是方宁上前一步,垂下眼睛,盯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照这张相片时,外婆还很健康,还是她记忆里那个胖胖的老婆婆,目光和顺而慈祥。

她对着外婆的遗照无声地微笑一下,然而这表情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苍白和孱弱,让方继亭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他想上前去握住她的手,却也清楚这时候她更想一个人待着,和外婆说说心里话。

而此刻的方宁有如进入了幻界。在她面前,一排排的石碑不见了,四季常青的松柏不见了,乌鸦和麻雀也飞出了这片空间。只剩下外婆在她面前,笑眯眯地等着她开口。

方宁心里默念着:“外婆,我长大了,还有几天就要满十八岁。我很想您,也很怀念过去的日子。这样说会不会很自私,因为在小的时候,我一直在享受您的给予和付出。可是,还没等到我能付出什么的时候,您就离开了我。”

“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很矛盾地,我依然希望您能听到我的声音,感知到我的存在。虽然我并不能感知到您。”

“这样会不会太千篇一律了?但我还是想说,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是一所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大学,或许还会去一个热门的,可以赚很多钱的专业。以后我也会孝敬父母,养活自己,像您以前说的那样自食其力,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只是有一件事……我不好意思对您说。外婆,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只会错这一个夏天,用这一个夏天的时间为我过去那么多年的执念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这个夏天和四年前不一样了,我一定不会再胡乱折腾自己,伤害自己亲近的人。我会好好地、认真地活着,就让这个夏天作为我真正的成人礼,长成一个合格的大人。”

“所以,请您原谅。”

3000收藏加更已补

接下来就是3000珠的加更啦

Chap 47 不悔 <苦夏(骨科H)(帕罗西汀)|PO1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books/729193/articles/8577647

Chap 47 不悔

祭拜上午十点多结束,一行人驱车回外公家吃了顿午饭之后,方宁一家下午就准备回燕城了。

陈老爷子扒着门口送别他们,眼巴巴的,颇有些不舍。

“唉,这才待了几个小时,就又要回去了。”

陈婉琴:“爸,我们最近事情实在太多。我和行健的工作都走不开,继亭要毕业典礼,宁宁的志愿还没报完。等过半个月事情消停下来,我就让两个孩子回来和您住几天。等我学校那边没那么忙了,也抽空回来几天,您看行吗?”

陈老爷子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好啊,到时候俩孩子一定得回来,好久没怎么见着人了。等你们来了,我给你们炖排骨,买大闸蟹。”

方继亭说好。

方宁也讷讷点头,心里想的却是:那赵芝花到时候会在吗?不会起冲突吧?

正走神时,小舅舅在门外喊她:“宁宁,过来一下,小舅有个东西要给你。”

“哦,来了,什么东西呀?”

方宁挥别外公,跟着小舅往门洞外走,一直走到旁边那栋楼附近的一棵大槐树下。

方宁愈发疑惑:“小舅,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呀?”

陈知骐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树干后面,确保他在视线死角,又看看周围没有人经过,这才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给她。

“宁宁,把这个收进书包,别告诉你爸妈。不然他们估计又要说我,还可能给你没收了。”

信封压着方宁的手掌,沉甸甸的。

她惊疑不定:“小舅,这里面……是钱吗?”

陈知骐淡定道:“嗯,三万块钱,给我大外甥女上大学当零花的。”

信封一下子变得烫手,方宁赶紧推回去:“小舅,这可不行,这钱我不能要,而且……这也太多了。”

平时小舅送她的礼物,她都很开心地收下了,但这次不一样。

小舅舅工资不高,那些礼物还算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她也很乐于享受他给她的偏爱。可这三万块钱,以他的工资水平起码要攒上一年,甚至更久。

这就太过了。

陈知骐又重新推回来:“这有什么可不能要的,我又不是每年都给你钱。你这辈子,不也就考一次大学?”

“但是……”

见方宁还是不肯收,陈知骐劝道:“这钱,你就留着应个急,或者用来去做你最想做的事情。总会有想要用钱,但不好意思和爸妈说的时候。”

“可还是太多了啊,小舅,不用这么多的,几百块钱就可以了。”

陈知骐叹了口气,声音变得低沉:“宁宁啊,小舅没有孩子,所以我看你,有时候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你去读大学,也寄托着我的一份希望。三万块真的不多,沪城那是什么地方?就是买个苹果,价格都得是我们唐市的两三倍!这点钱根本不禁花的。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一个人,平时也没什么爱好,钱够花得很。”

方宁沉默,当小舅舅说到“寄托着他的希望“时,就很难再以那样一种坚决的姿态拒绝这笔钱。

陈知骐察觉到她态度松动,继续道:“宁宁,这是小舅的一份心意,你不要不好意思收。再说,钱也不是白给你的。等你到了沪城,去各个大学转悠的时候,记得回来给小舅讲讲那些大学是什么样的,再给我拍几张照片看看,好不好?”

提到大学的时候,陈知骐墨黑的瞳孔光流涌动。不知道是反射了太阳的光亮,还是承载着难以言说的向往。

方宁无法分辨,只是心底浅浅罩了层疑影,不知怎的又想起在来时的车上,他脱口而出的那句“欧.亨利”。

这些似是而非的蛛丝马迹,都与她前十八年对小舅舅的认知割裂开来。在她的印象里,在所有的传闻里,小舅舅都是极讨厌学校和学习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