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上升期，还有继续大幅度吸金的剩余价值，不能逼得太狠。齐允对他的画外音心知肚明，一时既稍微放心，又觉得极其讽刺，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也就是找她过去吃吃饭，喝喝酒。”助理向他保证，“公司就是这么个意思，想见瑶夕的人真的特别多，你看，她又清纯又可爱，谁能不喜欢她呢。”

“这是她的错吗？”齐允面无表情地反问。

“怎么能说是错呢？”助理惊讶地笑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允哥，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谁还能这么小的年纪赚这么多钱？娱乐圈能火是命，瑶夕的命可太好了，天生受眷顾，人生哪有什么难处呢，也就这点应酬的小小烦恼了，说起来简直有点拉仇恨，你就别太娇惯着她了，一副生怕她受半点伤的样子。她也只是你带的艺人吧？又不是你女儿或者女人，不用这么紧张。”

跟这种人根本讲不通。齐允沉下脸，没说话。助理自觉把话带到，无忧无虑地走开，又去宁瑶夕那边献殷勤了。这些新派来的工作人员每个都经验丰富，很会照顾人，说话又好听，似乎哪个都比他讨喜，将宁瑶夕团团围起来，各种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根本不需要反应的时间，吹捧得不动声色，润物细无声，没一会儿就把人捧到天上去，将人捧得眉开眼笑。

奴颜婢膝。齐允在心中评价一句，冷着脸从宁瑶夕身前走掉了。宁瑶夕在剧里的CP男同学也刚十八岁，时不时就看一眼宁瑶夕，颇有一些跃跃欲试，看起来很想找她说几句话，未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只是谁不愿意和漂亮小姑娘多说话，赏心悦目，神清气爽，多正常的事。

再看眼珠要掉下来了。齐允路过他，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将他视线生生从宁瑶夕身上吸引过来，才收回对他的注目，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

突然被他注目的演员：“……？”

发生什么了，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洗脸没洗干净吗？十八岁的年轻男演员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揽镜自照，没发现什么问题，忍不住又疑惑地看了齐允的背影一眼。

宁瑶夕的经纪人果然一如传闻所说，看起来很凶的样子。就算没特意做什么凶神恶煞的表情，看着也很不好相与，被他多看一眼都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急需反思……

好可怕啊这个人。小年轻心有戚戚，暂时放下了向宁瑶夕搭讪的想法。路过的人凡是看到齐允的表情，有志一同地觉得今天肯定有一百个人惹到他，才能让他身边出现这种近似于具象化的低气压。

齐允现在心情不好，简直连路过的狗都想顺便踢上两脚。不过好在理智当然制止了他的这种过激行为，也乜有再和其他人将这件事情，只私底下和宁瑶夕提了一句地提了一下这件事情。

出乎他意料的是，宁瑶夕的反应比他想得要镇定得多。她全程没什么起伏反应地听完了他的介绍，而后平静地点了点头。

“你听懂了？”齐允看着她，忍不住问。

“听懂了啊。”宁瑶夕点点头，面色坦然地道，“就是陪吃陪喝陪聊的三陪嘛，敬陪末座去陪笑脸。公司有要求就去好了，不能反抗那就接受。那既然接受都接受了，就也别全程摆着苦瓜脸，多笑笑呗，就当和一群第一次见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应该不难捱吧。”

“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齐允皱着眉，言简意赅地提醒她，“这种场合要是没有照应，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好。本质上来参加这种局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别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圈哪是这么好混的。”

宁瑶夕听得怔了怔，抬眸看他。

“……我没想过这种可能。”她说，疑惑地抬手挠了挠脸，突然显出几分不安来，“呃……我刚才没问明白，你其实不跟我一起去的吗？”

“你去的话我肯定跟着。”齐允摇了摇头，否认她的说法，继续皱着眉道，“但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根本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宁瑶夕就笑了起来，神情轻松。

“有你在就好了呀。”她放心地说，“你既然在，那我还能出什么问题，不可能的，我相信你。”

在她心神放松的笑意中，齐允的后半句话就没能说出口。他看着宁瑶夕完全放心下来的笑脸，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宁瑶夕。”他说，神色莫名的凝重，“以后务必，绝对，千万，不能背着我和别人签合同。”

为什么要背着你签，没道理呀。宁瑶夕一边点头，一边疑惑地问：“肯定不会啊，不过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齐允神色凝重地呼出口气：“怕你把自己卖了。”

宁瑶夕：“……”

宁瑶夕：“看不起谁呢！我语文全班第三！”

齐允：“澄清一下，我没说你的学习能力，我说的主要是你的智商。”

宁瑶夕：“……？那不都还是一样的吗？不要拐弯抹角地再嘲笑我了！再这样我要报警了！！”

.

第一次去参加私人酒局的时候，元旦刚刚过去，宁瑶夕十六岁了。今年的元旦第一次上了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携自己的热歌登台，真正有了一些自己是个人气颇高的明星的实感。

对于即将到来的这场酒局，十六岁的宁瑶夕情绪稳定。成年人的世界嘛，早晚都会遇到的，不新鲜。

“资本家的精明。”齐允冷冷地说，表情凝肃，“满十六周岁后情节判定更轻，真是好打算。”

宁瑶夕：“我生日在七月初呢，周岁还没到……”

齐允瞪她，宁瑶夕笑着抬手做投降状：“好啦好啦，改变不了的事情别这么在意嘛，我觉得这种场合应该也还好吧，我不喜欢喝还能硬逼着我喝吗……”

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齐允在心里扯扯嘴角，没在这一刻戳穿她美好的想象，知道马上的酒局就会告知她明晃晃的真相。

在这种场合，明星不过是个消遣逗趣的陪衬而已，哪会有人过分顾及陪衬的感受，酒桌文化的恶臭就在于，有些认为自己是酒桌主宰的人，是真的把自己当上帝，认为自己能靠酒杯执掌生杀大权，拥有绝对的统治力。

在落座后明明没有迟到，却立刻被起哄着说来得不够早，让席间人苦等，不由分说在面前放了三杯酒之后，宁瑶夕就已经有点懵了。她盯着眼前容量不小的三杯酒，短暂地发了一下呆，下意识转向齐允，去寻求他的帮助。

在她看过去之前，坐在她旁边的齐允就已经仿佛心有灵犀般，将手伸向了她的酒杯。酒端在手上，朝席间人平静地举了举。

“我们瑶夕还是未成年，从来没接触过酒，今天舍命陪君子当然是愿意的，不过她明天还有活动，得清醒着上台唱歌，诸位要是不介意的话就由我来代劳，今天悉听尊便，咱们乘兴而归。”

公司至少有一点没有骗人，那就是在宁瑶夕还肉眼可见潜力巨大的情况下，不会用杀鸡取卵的方式将她逼得太狠。齐允亮出了态度，对面抱怨了一通，又罚他全程喝双倍量，这件事也就这么轻轻带过，三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只在最后脱身时喝了杯酒，而后就全须全尾地离开了包间，有惊无险。

在包厢里待了太久，出来夜风一吹，宁瑶夕就算没怎么喝，也觉得自己在推杯换盏中被染得浑身酒味。齐允走在她旁边，三个多小时的鏖战下来，尽管眼神已经明显地浑浊，但竟然还勉强能走直线，不怎么用人扶，酒量属实好到惊人。

这可能算是一项天赋技能吧。宁瑶夕在心中敬畏地感慨，尽管他好像不是很用人扶，依然走在他身边，密切地关注着他的反应。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要去医院吗？还是叫代驾？”

她围着齐允打转，绕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话。换作平常，齐允早就觉得她太能扑腾，用眼神将她固定在一个位置上老老实实待着。但今天齐允竟然连管都没管她，听见她说话，只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看起来已经不太能多线程处理问题。

他专心地想了一会儿她说的两个选项，反应了片刻才说：“叫代驾，把车开回去，先送你回家。……对了，用我的手机打电话，你的号码不能轻易泄露。”

竟然现在还能想起不泄露她电话号码这种事。宁瑶夕在心里叹为观止，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打电话。

代驾来得很快，宁瑶夕不放心他一个人坐后排，和他一起钻了进去。

她的担心颇有一些道理，从车启动后齐允的眉头就一直皱着，出奇地沉默。这当然不是说他平常就很活泼，只是在她说话的时候，他虽然不常回话，但总归是一直在听的，今天却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并没有理会她。

看起来就和平常很不一样的感觉。宁瑶夕担心地看着他，向他倾身靠近，低声问：“你还好吗？齐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