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秘书微微愣了一下,但还是按照吩咐再次拉远了薄湄和温禧的座位距离,薄湄见状,更是皱紧了眉头,她就要和温禧碰面了,可惜,恐怕隔着人山人海,根本来不及看一眼吧。
“半壁……我可以不参加吗?”
“不可以。这场演讲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
薄湄还想说什么,詹半壁又说:“我想让你在前排看我演讲。这是我的愿望。”
两人终于打扮得十分登对的出了门,关秘书松了一口气,幸亏两人没有产生争执,今天太过重要,迟到一秒钟都可能谬之千里。
上车后,詹半壁一直在和其他人做最后研讨,薄湄没有听,她望着窗外的街景,心里翻滚着全都是她在这座城市挣扎着生活的点点滴滴,她心里一时复杂到了极致,她又想着,不知道温禧、薄洄、孩子们都怎么样了,她像是被詹半壁隔开了放进了一个没有尘埃的玻璃罩里,每一分钟都过得极度不真实。
等车开到市政厅,眼前蜂拥的记者差点吓坏了薄湄,他们口口声声请薄湄看着镜头,今天的主角明明是詹半壁啊,怎么这些记者都在看着她?薄湄尽量看他们,而他们却又要求她笑一下?这一次,薄湄怎么也笑不出来,詹半壁挽着她,两人在镜头前站了一会儿,便在特工们的护送下,避开了这些记者。
“没事吧?”
薄湄摇摇头,两人上了电梯,关秘书拿出来两份急件,一脸难过的说:“这是京里昨夜三点送过来急件,我还没拿给您看。”
詹看了一眼封皮,还没拆封,“我父亲倒是很会选时间,这时候让我看这个?”
“您看一眼,我恳请您看一眼。”
“我还有多长时间?”
“您还有四十八分钟的休息时间。”
“好。我们先进休息室。”詹搂住了薄湄的腰,将她一把捞过来,也不避讳其他人,就这样吻了吻她的脸颊,“你就坐在我旁边,哪儿也不准去。”
薄湄点点头。
詹进了休息室之后,又一件急事需要处理,薄湄只看见整个竞选班底的人走来走去,他们手里全都拿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好像是出现了什么很严重的突发危机?他们走来走去,弄得这休息室跟地震了一般。女人的高跟鞋全都是黑白灰色,她们不停的在小声争论着接下来演讲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男人的领带全都是暗色的花纹,他们围着詹半壁,你一言我一语的慷慨陈词,关秘书时不时的打断他们,让他们能情绪稳定的表达当下这十万火急的局面。
每个人都在忙碌,唯有薄湄手里捏着一杯柠檬水,什么事情也不用做。
她从小和父亲到各地去时,也是这样,父亲会给她特意准备一个小桌子,上面摆满美食,让她一个人坐在休息室的一旁吃,她会吃得满嘴都是,她就这么看着那些叔叔阿姨们忙得四脚朝天。父亲在忙碌的间隙会过来抱抱她,亲亲她的脸颊,并将她脸上的食物碎屑擦干净,让她再等一会儿,结束了就带她出去玩。
现在……她还是这样。可是她已经长大了……
她几乎能看到,如果她和詹半壁真的不得不结婚,那婚后的几十年大约是什么样子?薄湄只不过略想了想,就心生绝望,她垂下眼眸,和传闻中祸国殃民的模样丝毫不沾边,她就这样坐在詹半壁身旁,形同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
又过了一会儿,薄湄后知后觉的发现身边都安静下来,众人退出去,詹半壁在做最后准备,她们准备进场了。
没来由的,薄湄骤然紧张起来,今天,是完全不可预知的一天。
詹半壁没有丝毫紧张,她抓住薄湄的手,轻轻的啄了一下手背,说:“今天最后一场,结束后,我们就回北方去。我要和你结婚。”薄湄点点头,她们从电梯里出来时,詹半壁忽然拉住了薄湄的手,问道:“薄湄,你看我今天怎么样?”
薄湄由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詹半壁,“你今天光彩照人。”
詹半壁笑着点点头,她握住薄湄的手,“薄湄,你吻我一下,预祝我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薄湄轻轻的吻了一下詹半壁,詹也轻轻的吻了一下薄湄的鼻尖,她们纠缠了太多个日日夜夜,以至于詹的一点气息洒在薄湄脸上,薄湄都觉得浑身发颤,詹半壁拉着她朝前走,越走近会场,薄湄就有几度感觉到窒息,一旦詹半壁当、选,那么一切都完了。
第168章 你回了
当她坐下来, 众人站起来鼓掌,她慢了半拍才站起来。众人坐下来,她又慢了半拍才坐下去。
詹半壁终于上台去了, 她那股气场不在身边,薄湄暂时松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掠过去,没有看见温禧, 关秘书见她在张望什么, 就小声提醒道:“詹太太,您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今天司长的表现,请您节制。”
“也许今天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天在南方了,我想看一眼我想见的人,我想你能理解我的心情。”
“薄小姐,我们司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她深爱着你啊。”
在这些詹半壁的亲信眼里,她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祸害吧,薄湄不再说话, 她侧头看向关秘书, 她发觉关秘书的手在打颤, 他好像在极力隐忍什么, 过了一会儿, 关秘书说:“薄小姐, 您会记得我们司长吗?”
关秘书正要接着说下去,会务秘书过来找他有事,他只好低下腰退场去, 他神情复杂的看了薄湄一眼。
关秘书走了,别人也不敢和她搭话。在安静的会场上,一张张红椅和黑桌堆砌出来的,是血脉喷张的权力感,人人来这场上都是在厮杀,都为了走向权力的顶峰。
詹半壁的演讲开始了,她句句切中要害,薄湄算了算篇幅,她这通稿说下来,恐怕得讲个一小时。她父亲也从前也这样,不止是在台上侃侃而谈,回到家也是宠话连篇,有时候想想,詹半壁和父亲还真像,按照宿命论,她也确实应该嫁给詹半壁这样的人才对。
…………薄湄看了詹半壁一眼,詹也朝她看了一眼,见她十分端正的坐在下面,她便对她笑了笑,这一笑,薄湄又觉得那个无条件宠溺她的半壁姐姐又回来了,然而也只是转瞬之间,詹半壁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演讲的第一段讲完了,对于南方的税务问题已经有了一个针对的解决方案,所有人听完之后都噤若寒蝉,场面很冷,大家又比刚才听得认真,每个人都不敢拿詹半壁的话当开玩笑,大家都晓得她的口风比圣旨还要准。所以在场过半的南方的政客们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家都在诧异的听着,他们原本以为詹半壁不过是来走过场,并没有想到她能推心置腹的说到这种程度,众人咋舌之下,唯有薄湄听着听着,心里慢慢变得不再紧张,她意外的看向站在高处的詹半壁?她刚才三言两语就解除了北方政府对南方的制裁政策,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她是要放手?
这样重要的场合,她是不可能开玩笑的,她的每句话都掷地有声。
难道……薄洄找到了那个基地?一定是有什么不可逆转的理由才让詹半壁松口说这些的,她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在让步。
很快,薄湄的心思全然不在演讲上了,詹半壁的话字字句句都在铿锵有力的打破了目前北方和南方的僵局,薄湄真想自己有□□术,能分成两个我,一个坐在这里掩人耳目,一个去会场里找温禧问个明白。
她太急迫了,像是等待被释放囚犯,上一刻她还以为会判终身□□,这一刻她察觉到自己可能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那种对自由的无限渴望开始在胸腔内涌动。
温禧坐在距离薄湄非常遥远的地方,她知道薄湄坐在最前排,就在刚才,她还看到薄湄在朝后面张望,距离实在太远,她根本找不到她,等詹半壁第一段话在人群中引起波澜以后,她便侧头对旁边的人说:“不好意思,我们可以换个位置吗?”没人不会同意温禧的要求,她旁边的人站起来,她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换过去。
詹半壁就这么眼望着温禧所向披靡得将一个一个隔着千山万水的人给换走,她放慢了演讲速度,实际上很多人也注意到温禧在频繁的换位置,这真是不知所谓!
如果你换十个位置时,人们只觉得你是刚做完月子的妇人,怕冷或者是怕热,想寻个好座位是无可厚非的;可是你一连换了几十个位置,人们只会觉得你在扰乱会场秩序,少不得会在底下窃窃讨论温禧这是要换到哪里去坐?到天上去坐?
就在大家小声议论时,温禧也厌倦了这缓慢的换座位的游戏,她低下头去,轻声的催促一整排的人为她挪动一下尊臀?刚才那里坐得都是北方的,她还客气客气,眼下全是自己人,哪里还会不让着她,还有人出手来扶着她走。
就这样一排一排换过去,詹半壁的演讲仍在继续,她每说一句话,温禧就换一排位置。温禧已经不记得自己换过多少个座位了。
最终,她就这样,坐到了薄湄身边去。
台上的詹半壁正说着最紧要的事情,台下的薄湄被她颠覆性的演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分不出神来关注终于坐到她身边来的温禧。薄湄就这么盯着詹半壁看,她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思绪里,有点不相信这是从詹半壁嘴里说出来的话,她惧怕这是一场梦,詹只是假意让步,然而一个接一个政策都是那么具体而真实,她托着腮望着她,仿佛要看穿今天完全反常的詹半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