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大概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自已好的人了,她曾以为父皇也是,如今却不敢这么想了。
她刚要喝酥酪,听见窗格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起先未太在意,过了片刻,又是两下,有些疑心,放下汤匙,走到窗前。
一个小石子砸破窗纸,打在她的右肩,石子上裹着张纸,展开一看,龙凤凤舞的几个字:
小贼尼抢衣骗马,巧舌如簧,少年郎以德报怨,巳初普贤。
大概是怕她识不得自已潇洒的字,还附了张小像,画了个蒙面的少女,骑在一匹浓墨写意的黑马上,衣袂翩翩,落笔有粗有细,最多的心思还是花在了那双眼睛上。
这画的竟是她么?
月光晦暗,她无暇细看画中人像不像自已,脸先红了起来。
妙仪将小窗推开些许,果真看见个黑衣人立下她窗下,树影婆娑,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人,未敢多想,立时将窗阖上了。
赵衍见楼上的小窗终于有了动静,知道那小胖尼姑没骗自已,便借着她窗前的桃树,攀上了二楼,惊下一树花雨夜来。
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听见里面有些响动,有人将窗从里面闩上了。有个好听的声音从窗那头传来:“你快走吧,别给自已惹麻烦。”
赵衍也不答她,心中怒起,昨日抢衣裳时,怎么不怕给我惹麻烦了?纸糊的窗,只防君子,他现下不想当君子,用力一推,戳破一大片,伸手解了窗栓,翻身进去,一把拉住想要逃走的人,将她翕动的唇捂住,掌心两瓣柔软,惹人心痒。?|
他给自已找了许多理由,言而有信,路见不平,同病相怜,都是借口。
想来便来了,无须理由。
温热的鼻息掠过她耳侧的细发:“你别怕,也别喊。我不要你性命。”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105.山寺桃花·寻蜜 (番外)
妙仪的背靠着他的胸口,那里跌宕起伏,紧张伴着兴奋。
做恶事的人,如果不够恶,便是如此,和昨日的自已一个样。
外厢守夜的女尼见妙仪房中有微弱火光,又有些细微声响,贪恋温暖的被窝,只唤了声:“师叔醒了?”
对峙的两人俱是吓了一跳。
妙仪先回过神来,机不可失,脚跟往后挪,碰到了他的脚尖,又将全身的重量集中在一处,狠狠踏了上去,果然觉得那人痛得全身一抖,只是捂着她的手依旧没有松懈。
竟然不怕疼么?大概是力道不够狠,她又抬脚踏下去。
只是还未落地,膝窝已被身后人的膝盖一顶,似被人点中了穴位一般,腿上软软失了力气,站不住了。
赵衍在她腰上扶了一把,盈盈不堪一握的地方,又软又韧,像带细刺的花茎,他刚摸上去,便如被烈焰灼了手一般,匆匆放开了。
好在她没真摔着了。
门外的女尼终究是不放心,下了床,走到妙仪的房门前:“师叔可要热茶?”
妙仪找准机会咬住赵衍手指上一层皮,上面一层薄茧如铠甲一般,她咬到牙酸也不见那人松手,反倒见他伸出一只手,捏熄了桌上的蜡烛,呲地一声响,大概是皮肉烧焦的声音。
这个人,铜皮铁肉做的无赖么?
门外的女尼许久不闻回声,刚要推门,见灯熄了,里面没了动静,只当师叔被关着,闹脾气,也未多想,便回去睡了。
赵衍颇有耐心,等到门外的人呼吸渐稳,似是又入了梦乡,才又开口说话:“别叫,我倒没什么,引了人来对你自已可不妙。” 说完将怀里的人放开了。
妙仪往前走了三两步,摸到桌上的一只茶盏,刚想敲碎了充作利器,一转念,觉得这人说的也无错,真是引了人来,昨日验身的罪怕是要再受一次,传出风声去,也有损她的闺誉。
何况,他真要有什么不堪心思,昨日在树林里早有机会下手的。
如是想着,便只将那茶盏虚虚地握着:“ 你来干什么?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衍慢悠悠道:“与你同谋的小尼姑说你不要我送信了……可我还是想亲口问问你。”
毕竟是终身大事,昨日还豁出性命要去搬救兵,今日就连送上门的救兵都不要了,说不通。
妙仪也知道欠他一个解释,拿起荼白茶盏,走到绣花屏风后,悄声道:“我要找的人,已经不在大梁了。” 说完在暗地里摸索出昨日用过的面纱,也想再找个更称手的防身之物。
赵衍听见她在里面翻翻找找,似有读心术一般,将那柄镶金嵌玉的匕首从屏风上面递过去:“这是你让她给我的?”
借着朦胧月色,妙仪隐约看出是一把匕首,才想起昨日交给妙善防身的那把,什么时候到了这人手上?大概是妙善做主给了他的。
“不错,我现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这匕首还算精巧,便算赔你衣裳罢。”
赵衍笑起来:“我不要……”
妙仪求之不得,伸手去接,哪知他不松手,她使力一夺,直接将匕首拔了出来,留了个鞘给他。
如此正好,她利器在手,又有了昨日在普贤殿逞恶的底气。
“你怎么不听我说完,我不要这匕首,不是不要你赔了……哪有小娘子送人匕首的?”
男人之间送送兵器也无妨,女人送男人兵器,是千刀万剐,还是一刀两断的意思?
妙仪想想,没觉出什么不妥,只道:“不要罢了,我也没什么其他的东西好赔你的。”
赵衍走上两步,鼻息越过细绢的屏风,仿佛咬着她的耳朵:“不如做个香囊吧,绣上名字,昨日告诉过你的。”
她的心突突跳起来,母妃给父皇做过香囊,姐姐也在学着给她未来的夫婿做香囊,香囊这个东西,仿佛是不能胡乱做给别人的。
她敷衍道:“我忘记你的名字了,也不会做香囊……再说我欠你一身衣裳,用匕首还你已是两清了,你自已不要,便不能再问我讨其他东西了。”x?
赵衍想到自已昨日冒着坠崖的危险救她,今日还带着一身伤痕来帮她,现在她说要两清,委屈得直冒火.
他一转身也挤进了屏风后面:“若说两清,你剥我一身衣裳,我是不是也该剥……” 剥她衣服几个字说不出口,气势矮了一截,忙转圜道:“何况你还欠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