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1)

天色微明,派出去打探的人已回来了。

雍州城内各处都张贴了通缉令,有哥舒旻和妙仪的画像,军土们也开始挨家挨户搜查。

为防乱党出城,今日只开了南门,城门口已排了两条长龙。妙仪低着头随着人群往前挪动,李嬷嬷和苏合在她前面一丈远,中间隔了四五个人。

妙仪行到近前才发现在城门口盘查的人中竟然有鹤望。所幸的是,鹤望不在她们这边,现下回头,反而会引人注目,只盼脸上的伪装,能蒙混过关。

李嬷嬷她们因为不在画像上,很快便被放出城了,等到了妙仪,城门小吏将画像比在她的脸旁,面有狐疑,又让人将火把移近了些,还是拿不准:“鹤大人,您来看看!”

李嬷嬷与苏合随着人群慢慢走着,听见后面的动静,一起转过头来,只见妙仪对着她们微微摇头,示意她们先走。

鹤望三两步就到了近前,接过火把,火光打在她的脸上,热得很,蜡做的疤痕经不住,她略略往后退了一步,抬眼看着鹤望,发现他也正眯着眼看着自已。

只听那小吏道:“小人看着其他地方都像,就是这面上的疤……”

鹤望已经认出她来,往远处停着的马车上一瞥,心中犹豫,拖延道:“你脸上的疤是哪里来的?”

妙仪低头:“大人,小女子生来面畸,是不祥之人,碍了大人的眼,求大人快放行吧。” 她说完抬头看着鹤望,那一脸笃定的模样,仿佛不怕他认出自已。

只听鹤望对小吏道:“被人掳走的是王爷的宠妾,怎么可能长成这样,放行吧。”

妙仪一福身,往前走去,不远处就是李嬷嬷和苏合。

突然有一个军土急匆匆从她跟前过跑过,停在前面的一辆马车旁:“王爷,那边的棺材里发现一具男尸,与画上的男刺客有七八分像……”

虽然昨夜也有另两个军土在暗巷中,但赵衍是唯一近距离与那未遮面的刺客缠斗的人,不然这等认尸的事也不敢轻易找上他。

只听车内的人道:“与那棺材一同出城的还有什么人么?”

“只棺材铺的几个伙计,有城里的百姓为证,确是在雍州多年了,据他们称今早有人托了财帛,将那人收敛了,抬到城外的乱葬岗。”

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开棺查看,还好嬷嬷和哥舒将军早有准备。

妙仪心中纷乱,快步往前走着,余光透过帷帽的薄纱瞥见车帘被掀起来,有个人踏着脚凳从车上下来。只听那人闷哼一下,哑着声音道:“不用你扶了。”

她脚下不停,混进了出城的人群中,慢慢走着。

赵衍来到那口开了一半的棺材前,打量着里面的人,正是哥舒旻。他伸手在尸体的颈间一探,果真没有动静,薄凉一笑,问棺材铺的伙计:“是什么人让你们收敛的他。”

为首的那个伙计壮起胆子:“是一个老妇人,她道昨夜城内有兵乱,今日一早见这人死在了家门口,怕是个冤死鬼,嫌晦气,许了重金让我们即刻抬出城,送去乱葬岗。”

“可有个年轻女子在旁?”

“不曾看见。”

“那宅子在哪里?”

“小人这就带贵人去。”

赵衍抬脚要走,只听鹤望问:“王爷,这个刺客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他脚下略顿了顿,薄唇开合:“按例刺杀亲王该当何罪?”

“车裂?”

“那便去办吧,倒是便宜他没有活着受苦。”

他说完便要去找那处宅子,因受了伤不能骑马,立在原地。等马车过来的间隙,听见身后有人唤他:“王爷。”

他一回身,牵动了伤口,痛得眯起了眼睛。那声音又轻又软,落在他的耳中,如春风拂过柳絮。

来人取下了帷帽,看着他道:“死者为尊,求王爷饶他一个全尸吧。”

53.差池其羽·囚笼

今日的早朝少了晋王爷,众臣工所议之事却三句离不开他。

雍州离大梁不远,昨夜的事,一早就传了回来,朝堂上的人都未亲眼看见,所以你一言我一语,争执得不亦乐乎。

“陛下,雍州城中百姓盛传是南诏派来的人,要刺杀王爷,前朝余孽周朝宗就在南诏,他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说不准还与山阴侯有所牵连……”

姚中丞刚说完,谭侍郎又道:“启奏陛下,依臣之见,南诏为大梁的属国,南诏国主匿藏前朝罪臣周朝宗,恳请陛下下诏,命他将那贼子押送回大梁,若是不依,便是与陛下为敌,有谋逆之心……其罪当诛……”

众人听了,倒抽一口冷气,谭侍郎曾是周相的门生,周相南逃后,便投靠了杨相,早与旧主割了席,现在还不忘要捅上一刀。

赵溢坐在龙座上,远远地瞧不见他的脸,努努嘴,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便是这片刻的迟疑,叫人察觉出了圣意。

柳风眠上前道:“陛下,臣听闻并未抓住刺客的活口,是否真是南诏派来的尚未可知,现在新朝刚立,又动兵戈,劳民伤财,不到万不得已,万勿行之啊。”

他这么一反驳,正好中了谭侍郎的下怀:“柳侍郎,周朝宗将你当半个儿子看待,你此刻为他说话也不足为奇。”

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沸反盈天,赵溢的手指一下一下扣着御案上的密信,那是昨夜赵衍派人送来的,突然开口道:“确是个棘手的事啊……杨相怎么看?”

杨仲节慢吞吞跨出一步,将玉笏举过头顶:“臣愚钝,事发突然,臣以为速令晋王殿下回大梁,弄清事情的原委才是当务之急……至于用兵南诏,就算不打算立刻挥师南下,也该做好万全准备。”

他话音刚落,又听姚中丞道:“臣附议,晋王爷遇刺受伤,此仇不报难以服众,宜派遣其他将领坐镇西大营,秣马厉兵,有备无患。”

“喔?” 赵溢身子往后一靠,果不其然,倒是真和信上揣测的一样了:“那么众爱卿再说说,让谁去最为妥当?“

谭侍郎刚要开口,被杨相一个眼神制止了。

陛下今日太爽快了些……

赵溢等了半天,无人开口,于是道:“还是右相举荐几个人选吧。”

杨仲节装出为难:“陛下,臣是个文臣,不懂行军打仗,陛下和王爷战功赫赫,让臣举荐实在是班门弄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