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天底下的大道,何来大逆不?道啊?”薛玉霄唇边含笑,盯着裴饮雪看了一会儿,“说真的,要是她争气,最好十?五岁就学成出师,有几?位能臣辅佐,不?需要逼宫,我立马就退位跟你逍遥快活去”
凤阁怕的就是这个?,她们希望薛玉霄能在位几?十?年总之千古一帝,有古圣人?之风,自然在位越长越好。
婉婉竖起耳朵听,小声道:“爹,什么叫逍遥快活啊?”
裴饮雪一时语塞,道:“……问你娘亲。”
薛玉霄面不?改色道:“就是过上不?操心的好日子啦,婉婉要努力哦,以后?就可以让母皇和父君过上不?用操心的好日子。”
小皇女信以为真,点点头:“好!”
裴饮雪无奈一笑,把孩子放在看书的小案上,自己则伸出手,将身侧侍奴捧着的梅花接过来。这是宫中新栽种的红梅,寒芳沁人?,花魂冷绝。
这些崭新的红梅入瓶,依偎着御案前瓶中一株干枯的梅枝,枯枝上沾着一点点血迹,在灯影火光之下,色泽散尽的花苞边被这一寸血迹衬得格外鲜妍。
裴饮雪的手停在枯梅上,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上面的红痕。这是他当年折下来给薛玉霄携带的梅花,一去千里,寄托情思。
“妻主?。”裴饮雪忽然道,“我们……会像世人?说的一样,白首不?离吗?”
“会的。”薛玉霄下意识地答,没有经过一丝犹豫,她顿了顿,说,“只要你别比我早些生出白发来……就好。”
裴饮雪安静了一会儿,跟婉婉道:“学了多久了,外面下雪,要不?要出去玩一会儿?”
婉婉看向薛玉霄,薛玉霄便点头道:“去吧。”
小皇女欢天喜地地点头,跟着两个?侍奴出去了。裴饮雪吩咐了一句,其余宫侍也都告退离开,在殿外等候。
薛玉霄看着她小兔子一样跑出去,正想问裴郎是不?是有什么事商量,一回头,忽然见到裴饮雪抬手解开衣带。
薛玉霄:“……”
等一下,她是不?是起猛了?
裴饮雪却没有停下来,一边脱掉外衫,一边道:“妻主?,我们再要个?孩子吧。”
这几?年为了养好他的身体,薛玉霄暗中寻找到了一种用动物?肠衣制成的避孕工具,加上她每次都很小心,不?会弄破,还真的没有出过意外。
薛玉霄呆了一下:“呃……好,但是、但是你……”
衣衫落地,发出细碎的摩挲轻响。裴郎凑过来,将奏折叠得很整齐,态度认真地放在旁边,随后?倾身抱住她,贴着薛玉霄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低语道:“我不?想那样……我要紧紧地,贴着你。”
薛玉霄心中猛然一跳,被他勾.引得脑海空白,答应道:“……好。……我们再要个?孩子,要什么都行……”
烛火颤动。
月光渐渐地、渐渐地羞拢起来,怕照见殿内交融的波光。
(正文?完)
??112 ? 番外1
◎裴饮雪。在心口的怦然跳动中,他扪心自问,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呢?◎
第112章
“你才学出众, 藏锋内敛,本性孤直,如果是河东裴氏的大宗嫡子, 应当比如今更有前途。”
这是裴饮雪的围棋老师,当初在裴家内学堂执教的顾传芳所言。
顾师已白发苍苍, 她隐居不仕、遍赏名山大川,先后执教过数个士族的族内学堂,见过各个名门之后……但她最为中意的, 依旧是面前这个身份并不出挑的少年。
年少的裴饮雪从棋枰另一侧低头行礼, 回答:“敢问老师,此中前途是何意?”
十四岁的少年身躯清瘦,脊背如竹。发丝被穿堂而过的微风拂过, 一缕淡墨色抚过着他的眼角。在顾传芳的印象里, 他向来低垂着眉目, 极少与人正面相视。他隐藏着自己的能力和容貌,即便已经清润翩然, 名声却没有远播出去, 克制在这样一片方寸之地。
顾传芳说:“自然是儿郎的婚姻大事。要是你的身份再好些,就连王爵之家也能匹配。”
少年问:“老师, 我不能像朝堂诸卿一样, 为天下之民争福祉、定风波吗?”
顾传芳愣了一愣。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从裴饮雪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一线锋芒隐藏在清冷男声之中。她应当立即大怒来驳斥他的痴心妄想, 但这一瞬的犹豫,让裴饮雪说了下去。
“若我能有幸学成, 当与天下最有远志抱负的女郎为侣, 襄助于她谋定大事。要是所配非人, 漫漫长途, 我自行之。”
他说了一段很是大逆不道的话。裴饮雪起身再度行礼告退,他对顾师十分恭谨,但这样的恭敬和谨慎,就像是一捧飞雪落满剑刃,呼吸之间将落雪吹荡而起,就能见到刀刃的寒芒。
那时,他与恩师官子后,棋输一目半。
后来,这个差距不断地、微妙地缩小。到顾传芳离开裴氏,与裴饮雪秉烛分别的那一.夜,这位裴氏的庶出公子已能以半目之差胜她。顾传芳罕见地饮酒,酒后微醺笑道:“饮雪,你出师了。”
满盘黑白交错,裴饮雪拜别恩师,她离开时,房门洞开,满天的飞雪飘扬。
那时,因为裴饮雪长辈祖上与李氏的交情,已经作定了婚约。他从未与这位女郎相见,对这个婚约者也保持有一贯的平静疏冷态度。在前半生的隐藏和忍耐之下,一切横戈在东齐儿郎命运上的常见坎坷,都在他能够冷静处理的范围之中直至,不常见的命运玩笑降临了。
他的婚约作废,以十万钱的价格卖至薛氏。
裴饮雪几乎是被捆缚着押送过来的。在吉服和盖头之下,是一双摩挲着金错刀的手,是一双寒凛如清冰的眼。他的忍耐触底反弹,在被压制最底端时,终于迸发出玉石俱焚的火星……哪怕他看起来依旧那么安静、那么沉默。
铜挑撩开盖头。
淡淡的酒气混杂着女人身上的馥郁甜香。
他与“罪魁祸首”相见。一片烛影摇红当中,薛玉霄的视线并没有那么强烈的侵略性。没有色.欲、没有笑意,没有过于的情绪,她的目光近似温吞地、柔和地掠过他的身畔,带着一点陌生的试探。
两人碰撞出了唇枪舌剑的交锋,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伸手用力就能洞穿薛玉霄的心口,现实的顾忌像藤蔓一样钻出来,缠绕住裴饮雪一丝一缕的思绪,她就这么轻轻的敲动刀背,笑着跟他说话,指骨叩出节奏匀称的响声,啪、啪……
他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剑走偏锋被束缚住,沉进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