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微顿,又道,“不如在忻州小住。我知道你心恋故国?,来我这里是迫于无?奈拓跋晗的部将杀你不得,等到反应过来时,必然?下令通缉逮捕,只有?我这里才能庇护你的安危,不使?你东躲西藏。将军就在这里歇下,不必为我发一箭、动一矢,更不用对鲜卑臣民兵刃相向,此地的胡民没有?受到为难,你可以静心修养。”
独孤无?为呆滞片刻。她?知道薛玉霄惯有?待将士恩宠深厚的名声,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善解人意、宽待至此。一时间顿觉恩重如山,令人不敢正视。
独孤无?为再度被她?扶持起身,这才站定:“陛下……我实有?愧。”
薛玉霄笑道:“只要你不再射我的凤凰纛旓就够了。”
独孤无?为十分?汗颜,下意识欲再拜谢,薛玉霄却紧紧攥住她?的臂膀,没有?让她?行礼,而是道:“我命人带你去休息。”
她?转头看了一眼,一个亲卫便上前来,接引独孤无?为而去。对方几?度回头,望向薛玉霄的身影,眉目间有?释然?感慨之意。
独孤无?为远去后,韦青燕问:“主人收留她?,却不拿她?来对付鲜卑人,就算费心收复,亦无?大用。”
她?这话有?一丝嫉妒之意。自?古臣子对于帝王、掾属对于主人的宠眷和信任总会十分?在意,何况营中想要得到帝王主将青眼的人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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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jsg玉霄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转头看了一眼她?,见?韦青燕急忙收敛,面色又变得朴实诚恳起来,便道:“如果真是见?风转舵的善变之辈,我反而不敢收留。正是独孤无?为有?信义、有?底线可守,我才会让她?留在营中,此人不肯对故主刀剑相加,是因为曾受其恩,如今我以大恩宽待她?,她?也?会明白我的。”
韦青燕迷茫地点?头。
得到独孤无?为后,薛玉霄只让她?在城中休息、教弓马营射术,并不让她?上战场。这大大缓和了她?背主来此的焦虑和痛苦,加上忻州的胡民和汉民相处和谐,并没有?因为更换主人而发生太大的冲突,更减轻了她?对于东齐的成见?。
薛玉霄也?并未像很多残暴的统治者一样,要用清洗屠杀和大肆掠夺来彰显权威。她?施政以仁,就算是鲜卑族的民众也?不必逃亡迁徙,可以依旧留下来生活,不过那?些掠夺而来的土地都要归还于汉民,所?有?的哨卡、驿站、边防、旗帜……也?全部更换为大齐的将士和标识。
取得忻州后不久,李清愁收到了拓跋婴的回函。
拓跋婴见?到此言后,痛快答应,重新定下时间、地点?,约在朔州城城内的封北宫瑞凰殿。
封北宫是昔日的行宫,那?时燕京还在,大齐的版图广袤无?边。瑞凰殿也?是非常明显的东齐名称,齐以火凰、金龙为尊贵图腾,而夏国?则以天狼为尊,皇女也?被称为狼主。
临近除夕,薛玉霄携数千亲军、以及两位李将军的部曲前往参宴。
这本是“你知我知”的宴席。然?而一入朔州,薛玉霄却命人大张旗鼓,不仅用东齐的旗帜开?道,还一边进入朔州、一边敲锣打鼓、宣扬此事。州内居住的汉民见?到旗帜,纷纷前来迎接,簇拥询问,泪雨滂沱。而胡人也?诧异不已,交头接耳。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有?南方的人马过来?”
“听说是狼主款待那?边的人,要共同平叛反贼。”
“反贼?”一个猎户装扮的女人闻言冷笑,“谁是反贼?咱们这位新可汗才是反贼,老国?主去了,大狼主死得蹊跷,她?的姐妹被齐人所?杀,竟然?能接外敌来州内商议事务,还要把燕都送回去!”
“当真?”众人凑过来问。
“那?还有?假?她?不仅要杀自?己的姐妹,连北方其他?不服从的部落也?要攻打,为此无?所?不用其极。”女人态度不屑、煞有?其事,“你们还是收拾收拾准备离开?这儿吧,马上朔州连同燕都,都要一起被拱手送给东齐了。咱们家小还是回锡林才是要紧!”
“原来如此……”
“竟然?是真的?大汗也?太糊涂了!”
“我们还是快走吧,晚了就要被齐人……”
在众人议论沸腾之时,那?个猎户装扮的女子悄然?离开?,遁入人群。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破旧外衣撕下,露出里面的戎装,旋即归入队列当中,向自?家将军复命。
不多时,李清愁从后方赶上来,在车马一侧道:“已经全部办妥,确保城中无?人不晓。”
薛玉霄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低声道:“可惜能担当此任的人还是不够。”
李清愁轻道:“我们善待胡民和俘虏,才笼络出一小支愿意传递消息、精通鲜卑语的部队。只是……这样做恐怕会逼急了拓跋婴。”
薛玉霄笑了笑,说:“我只怕她?不急。”
要是她?真的信守承诺归还燕京,薛玉霄岂不是真要跟她?联合清理北方各部,帮她?完成统一北方的大业?这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齐军主将参宴进城的消息传遍朔州。抵达朔州坐镇的拓跋婴也?闻讯起身,想要亲自?迎接,以表达对李将军的尊重和诚心。然?而她?才刚刚走出封北宫,就见?到街巷上水泄不通,来往如织。
拓跋婴面色一紧,立即问:“这是何意?怎么这么多人?”
她?身边的幕僚谋士也?神色一变。一个将军立即派人出去询问,回复答:“可汗,齐军入城以来走大道击鼓宣扬,城中已尽知此事。”
拓跋婴双手握拳,徘徊不定,她?咬了咬后槽牙,心道,这必是故意为之,试探我的真伪、看议和之事是不是有?诈,使?我骑虎难下!
如此奸猾的手段,简直令人有?一种很不妙的熟悉感。
她?几?次呼吸,平缓情绪,保持镇定道:“主将可是李清愁李将军?”
“是。”胡兵答,“遥遥望见?李将军在队列之首,长枪、战袍,胯.下是一匹颜色若雪的白马,英气美丽,众人见?了,都说是攻下高?平郡的李清愁李将军无?疑。”
她?这番夸奖带了些许个人敬仰畏惧的味道。没守住高?平的乌罗兰乞脸色难看,越听越闹心,斥道:“够了,退下吧!”
拓跋婴闻言心中大安,勉强挂上笑脸,吩咐殿内刀斧手照旧埋伏,舞剑之中的刺客也?如常伪装。
不多时,她?望见?齐军来到,见?为首确实是李清愁。李将军如描述一般神武英气,兼以潇洒风.流之美貌。她?伫立等候,见?李清愁至面前,刚要问候,对方便先行礼。
李清愁在马上拱手,旋即翻身下来,她?道:“见?狼主之首尚在脖颈上,真让李某心痒难耐”
拓跋婴身后的胡女部将闻言色变:“李将军!”“大胆狂徒!”
“哎”拓跋婴强忍脾气,大度道,“将军之威,我素来敬佩。不得无?礼,还请李将军入内。”
李清愁却摇头,轻笑一声:“我不过随侍之人,狼主所?待之客,非我也?。”
她?转过身,亲自?到马车边等待,分?明是佩甲仗剑的威严名将,此刻却牵马执缰,撩开?车帘,几?乎鞍前马后作臣属之态。而周遭的部下和兵卒却面无?异色,似乎觉得很正常。
拓跋婴陡然?产生一股更加浓烈的不妙之感。
一人从车内出来。
薛玉霄穿着雪色战袍,长袍上绘制着金线所?绣的凤凰和盘旋金龙。她?没有?佩甲,长发束起,看起来仿佛并没有?携带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