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提,萧礼心中难免有几分愧疚,他看着面前那张与自己?心爱女?人相?似的脸,面色阴沉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第二日,为他们二人赐婚的圣旨便传了下来。
此事非同小可,晏渠山甚至暗中差竹沥去上官府邸打听,只是这两年武国公也不知是看开了还是怎么着,竟然?无甚反应,反倒准备不少金银。
成亲之前,晏渠山其实还入过几次宫,每每都?与萧麒碰上,只是对方对他熟视无睹。
他因此而埋怨萧麒都?要做他的晏夫人了,要成亲了,还装模作样的,明明就放不下自己?,对自己?有真心。
晏渠山忘了当日他是怎样不假思?索地说出“臣不愿”那三个字的,他不知道萧麒为了这门婚事放下了多大的面子,他这样干脆,萧麒当然?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话。
于是新婚之前,两人还揣着怨气?,谁也不肯搭理谁,直到成亲当日还在互相?折磨
晏渠山心一闷,又忍不住想用苦痛来证明萧麒在乎他。从而便故意去倚春楼染了一身臊,又刻意在他的新婚妻子耳边叫另一个人的名?字……是,萧麒气?急了,可至少他的眼里有自己?……打也好?,骂也好?。
他心里有自己?的,再被赶出去时,晏渠山心里倒松快不少。
新婚之夜不顺遂……那又如何?晏渠山伫立在萧麒厢房前新婚第二日,本?要二人一同进宫面圣,只是晏渠山终究不忍心这样早叫醒他。
总归成他的妻子了,还怕没有来日吗?
第037章 冷宫
新婚第二日, 晏渠山先一步入宫面圣,皇帝冷眼瞧着他孤身一人前来,但到底没说什么, 只道, “朕待你很不错。”
晏渠山说:“皇上待臣恩重如山。”
建德帝问道, “你可知道你日后为谁做事吗?”
晏渠山回答道,“为朝廷, 为大梁。”
建德帝喝道, “错了!朕如此提携你, 是要你为朕做事!”
“朕不是不知?道朝中关于立储之事的争。朕要你知?道, 你既不是武党也不是文党,而?是朕的人,不过……”
他悠然地伸出两根手指, 又摇了摇头, “这?两处你都不可割舍。”
晏渠山心口震颤,他拱手道,“是。”
皇帝又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如今他面容已显老态, 混浊的眼珠像一块沾手蒙尘的琥珀,似是涵盖千言万语,又这?般叫人看不清晰,他只摇摇头道,“出去罢。”
晏渠山低头弯腰地退出殿外, 就要跨步出门时,听见身后的建德帝忽然开始不是地咳嗽起来,那把嗓子不比寒风磨砺窗窟窿要好多少, 他气若游丝地叫人,“李德……李德……”
“皇上?!你们这?帮混帐东西, 还闲着干什么,去叫太医!”
“嗬…嗬……不要太医院那帮庸医,去……去叫云清道人过来……”
晏渠山驻足听了片刻,又面色不动地出去了。
再如何的绝色美人都会让人厌弃,只有权利与地位让人趋之若鹜,上?至君王,下至庶民。而?比之历代君王,建德帝萧礼尤其留恋这?把龙椅,其实这?也并不让人觉得?稀奇
皇上?的生母不过是个宫婢,自个儿?的天资又不高?,故而?很不得?先帝宠爱,从前在宫中也因出身遭受过不少冷眼。
晏渠山心中一片清明也难怪建德帝要选他了。
须臾间,饶是晏渠山心中也沉重不已,他细细揣摩着皇帝方才的话,直觉自己要走?向一条不归路他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但同时,他又极可能?因此,而?做出一些不得?已的错事。
只因怀揣着这?样的念头,故而?晏渠山的一颗心怎么也落不到实处,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他意?外地遇到了萧玥。
萧玥此人恶毒愚蠢,惺惺作态。晏渠山对他,其实并无丝毫真情。
晏渠山认为萧玥不至于没察觉出自己对他的利用,可当二人迎面碰上?时,对方依然故作欣喜地迎了上?来。
晏渠山噙在面上?的笑意?微不可见地一僵。
……两年前他是被愤恨冲昏了头,因而?故意?在萧麒面前作了些戏。可是事到如今,纵使他心中仍有几分怨尤,却也不如当初那么怨恨深重了,因此晏渠山并不打算再用萧玥去戳萧麒的心窝子。
昨个儿?也就罢了,大不了往后再赔罪……实不相瞒,晏渠山能?和萧麒成亲,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晓得?萧麒心里在乎他就好了,晏渠山也不想总弄得?这?样乌烟瘴气。
只是晏渠山又忽然记起方才建德帝的话
“这?两处你都不可割舍。”
于是,晏渠山含在口中的那句不冷不淡地寒暄又被咽了下去,硬生生换作柔情似水的模样,装得?好像还对萧玥一往情深也似。
谁知?道呢?这?也能?叫萧麒瞧见。
现下的晏公子……如今该改口唤作晏大人了。他揣着那方徽墨,又垂着眼睫,怔然地看着那木匣的纹理,罕见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
晏渠山回了府邸。
新婚第二日,窗门上?还贴着红双喜字,婚灯高?悬红绸飘摇,还是一派喜气洋洋的好景象。晏渠山驻足在原地,负手仰头看了好一会。
他正望地出神,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府内管事的催促声,“快些,别老磨磨唧唧的……”
晏渠山眉心轻微一拧,继而?转身。他抬眸往去,却见他身后那屋梁上?的红绸缎已被陆续解下来了,那管事的身边,还堆着几盏做工精细的红灯笼。
“张管事,这?是在做什么?”晏渠山冷寒道。
晏渠山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这?不加掩饰的不愉叫张管事不免胆寒,不过他依然圆滑地朝晏渠山行?了礼,而?后又憨笑道,“冲撞晏公……晏大人了,小的也是听殿下的吩咐。”
听了这?话,晏渠山的眉心几乎能?拧成一个死结,“是他叫你拿下来的?”
张管事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殿下他回府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