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真是刻苦勤勉,还学着呢?”这阴阳怪气的是萧宏。

萧麒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不过是改一改罢了,花不了多少功夫。倒是你,写了篇狗屁不通的策论,回炉重造,不知还要费多少时日。”

萧宏一双三角眼都被他气得瞪圆了,还要继续和他吵,薛恭文从中调解,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弄得重华宫内一片鸡飞狗跳。

二三皇子关系不睦,有些口舌争锋早不新鲜,晏渠山也没当回事,本要过去替萧麒整理书卷,遽然抬头,却见着面前挡着个人昂着白皙的一张脸,唇角边窝着两个梨涡,正朝着他盈盈笑着。

是萧玥。

萧宏与萧麒的关系水火不容,至于萧宏的同母胞弟萧玥,却是个软和的性子。往常有什么争执,也总是在其中和稀泥的那个,素来与晏渠山的关系也不甚相熟。

“晏哥哥且慢。”他捧着书卷,就要往晏渠山跟前凑,“我笨的很,这篇文章总是背不出来,你替我讲一讲可好?”

晏渠山微不可见地一蹙眉,“殿下直呼学生名讳即可。”

他话语冷淡,弄得萧玥面上一派委屈,娇娇怯怯地微抬着眼看他,“这……晏哥哥不喜欢?”

萧玥垂下眼帘,“我只是……想着这样能与晏哥哥更亲近些罢了。”

“殿下尊贵,学生卑贱,实在当不起殿下这一声哥哥。”晏渠山稍一拱手,往后一步,似是要与他拉开距离。

萧玥看他即将走远,情急之下去他的衣袖,只是谁也没想到此时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是捧着墨的方海。

方海并没有想到门前有人,一时吃惊,脚下一滑,眼见着那墨便要往萧玥身上摔去……

晏渠山一愣,这才想起面前的人是皇子,因而眼疾手快地挡灾萧玥身前,那墨便直愣愣地砸在他脊背上,月白衣袍上磕出浑黑的一道。

哪怕他挨了这全然的一记,并未叫萧玥受着什么伤,可萧玥还是怕极了,惊叫一声缩进晏渠山怀里,瑟瑟发抖的模样。

那样看,倒像是晏渠山搂着他似的。

他扑上来那一刻,晏渠山浑身的汗毛几要倒竖,本要将他松开,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萧麒大步走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提溜着晏渠山的领子将人扯到一边。

他抱臂看着地上楚楚可怜的萧玥,冷笑一声:“看四弟这模样,还以为那墨是什么洪水猛兽呢。”

他又抬脚一踹呆在门口的方海,骂道:“这么不当心?你怎么办差的?”

“还有你。”萧麒侧首睨向一边的晏渠山,狠狠剜他一眼,“你逞什么英雄呢。”

晏渠山方要哄他欢心,却见一边的萧玥怯怯地打断了他,“二哥莫气,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叫晏哥哥替我讲讲文章罢了。”

萧麒眉尾一扬,微微提高了声量:“晏哥哥?”

他轻哼,垂着睫羽睨他:“晏渠山?他算你哪门子的哥哥?”

“你身在皇家,还这么攀亲结戚的,老四,你丢不丢人。”萧麒毫不留情面地沉声道。

萧宏见他这样说自己的胞弟,啧了声就要出来替弟弟讨公道,却被萧玥在暗处拦住了。他红着眼眶,目光还时不时往晏渠山那儿瞥,如泣如诉,“二哥……”

他生的虽然不如萧麒艳丽,可胜在姿态娇弱,像是一朵一吹就倒的荷花,倒是很能惹人爱怜。

萧麒当然看出他的含情脉脉与欲说还休,火气更大,“少把你装模作样的那一套拿出来。”

他甩下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朝重华宫外走去。萧宏看着他的背影,而后有些疑惑地看向萧玥,凑向他轻声问:“你怎么回事?”

“你近来怎得对晏渠山如此上心?从前,你不是最看不上这等出身低贱的书生了吗?”

此时此刻,萧玥故作矫揉的情态已然消失殆尽。他掸了掸身上的浮尘,在萧宏耳边道:“我是看不上,可你还瞧不出来吗?”

“咱们的二哥,可是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啊。”他似乎很是感慨。

萧宏这才露出恍然神色:“还是你心细,原来萧麒对他存的是那种心思。”

他又略一踌躇,“你就是因为他的这份心思,才刻意靠近晏渠山?可那人心机深沉,不像是会交付真心的良人。”

萧玥嗤了一声,“谁稀罕贱籍的真心?”

“只是二哥喜欢他,那么我就一定要抢过来。”他浅浅一笑,可话语却冰冷万分,“不是母后说的吗?”

“萧麒有什么,你们都要抢过来。”

晏渠山跟在萧麒身后,见他面颊紧绷红唇紧抿的样子,显然是气急,他的眉尾稍微一挑,有意逗他,“殿下生气了?”

萧麒麒停了步子,扭头瞪他,“吃里扒外的东西。”

晏渠山早知道他必定吃醋,本想哄他,可见萧麒这猫儿炸毛似的模样,却觉得可爱,因此状似无奈地摊手:“四皇子身份金贵,我皮糙肉厚的,总得护着他。”

萧麒瞪大眼,脸颊因为怒意浮红:“你护着他?谁是你的主子,你搞清楚了没有!晏渠山,你……”他倒吸一口气,不知是要骂他“白眼狼”还是“混账”,那口气不上不下的下不来。

他憋屈的要命,恨不得打一顿他解气。眼见着萧麒真要发飙,晏渠山这才“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抬手替他在背上拍了拍,“殿下消气,学生说笑的。”

“四殿下毕竟是皇子,学生总该做做面上功夫。”晏渠山朝他眨眨眼,“四皇子又不似殿下敏捷,手脚笨拙,那墨若是伤了他,三皇子怕是借此要了学生的命呐。”

他叹道:“到了那时,学生怕是被他叫人押去慎刑司受尽刑罚了。”

萧麒嗔了一声,像是不屑:“他萧宏算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我还护不住你吗?”

晏渠山笑道:“殿下英明神武,自然能护得学生周全,如此看来,是学生畏首畏尾了。”

“你就会油嘴滑舌地哄我开心。”萧麒状似愠怒地瞪他,可此时被哄的消了气,倒像是情人间的调情,当真如同猫似的翻着肚皮撒娇。

晏渠山低头,用目光描他眉眼,嘴角噙着笑意,“可殿下此时,却也舒心了,是不是?”

“学生心中,只有殿下一人。”

他声量低低的,如同流水一般淌过萧麒耳畔,心脏如同鼓点般跳动,须臾间,萧麒的脸颊烫的要命

他和晏渠山只隔着一层纱,只是谁也未曾挑破。他知道晏渠山这话的意思是说他是自己的心腹,为自己所用,可又实在忍不住地往另外一个方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