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渠山回去便将自己遇着皇子之事告知于晏良,晏良听说那是皇子,先是欣喜万分,忙问道:“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

晏渠山一愣,老实答道:“说是二皇子。”

晏良便顿时泄了气,“怎么是二皇子。”

晏渠山道:“敢问父亲,二皇子有何不妥?”

皇上子嗣不昌茂,这么多年,就这么三个皇子,还有个宫女儿所出的大公主,便再没有皇嗣

据说,都是皇后在暗中下手,可是皇上碍于余中钦,也不好深查。

萧麒现在虽说无权无势,但他母妃的父亲是武国公,兄长又是骠骑大将军。武党对余中钦向来是深恶痛绝,定然不会扶持皇后所出的三皇子。

萧麒虽然只是个哥儿,可假以时日,他未免不能同三皇子一党抗衡

三皇子同薛恭文关系亲密,他是暂时攀不上了,可那萧麒……他想起了那小孩晶亮的眼,便知道他虽傲气,却是个不谙世事的。

皇子再怎么不得宠,可他到底是皇子,身份总是不同。

若他能与萧麒有什么干系,那么日后必然如借东风,青云直上。等得了功名后再观望局势,做个两头都不得罪的聪明人,那么,不论未来谁登上皇位,他晏渠山,都有得富贵。

他这样打着如意算盘,便打定主意要跟那三皇子攀上关系,可皇子哪是他一个六品小官之子能见着的?只能等,等时机到来。

于是,这一等,便是三年。

这三年间,发生了三件大事其一,安定侯府小世子薛恭文,成了三皇子的伴读。

其二,工部员外郎之子晏渠山,考中了举人,夺得解元,作的诗文也流传甚广,一时间才名在外。

其三,塞外传来捷报,皇上龙心大悦,将在宫中大摆宴席,邀请上京中六品以上官员携妻子赴宴。

这日便是赏花宴,京中有头脸的人物都精心妆扮,乘着轿辇一早便前往宫中,夫人小姐们争奇斗艳,老爷才子们又频频作诗,皆暗中较劲,十分热闹。

晏渠山虽说是公认的才子,又考中了乡试第一,但到底只是个乡试。只是偶有人交谈后便又是只身一人,他的身世大家都心知肚明,因而总有些不屑,再者……

这些年来,薛恭文同晏渠山的关系愈发恶劣。

这姓薛的本是为着他死了的姨母出气,可慢慢的,却觉得晏渠山这人道貌岸然,十分可恶,因此这“报仇出气”便成了纯粹的恶。

每每相见,便要大动干戈,因此公子们并不敢逆着薛恭文的心意,都不同晏渠山交好。

晏渠山也并不在乎,他本对这宴席也无甚兴趣,只是这是宫中的宴他等了三年,足足三年,终于又有了能同那二皇子见一面的机会。

他想得不错,武国公上官仪果然不能容忍余中钦扶持的三皇子一家独大,几次在皇上面前美言二皇子天资聪颖不可埋没,望他能与三四皇子一般跟着当世大儒上课。

皇上倒也没说什么,就这样随他去了。

晏渠山对于上官仪只求了这一件事有些失望,不过他既然开了口,便说明武党对于萧麒还是有些期望……许是他急功近利了。

此时此刻周遭皆是欢声笑语。偶有小姐和哥儿见着晏渠山英俊,红着脸给他塞丝帕,一时间他身边缠着许多人,心中正烦躁,准备去僻静些的上林苑避避风头。

貔貅云纹靴踩在地上,沙沙作响,随侍竹沥跟在他后头,“这……公子,寻了老半天了,也不见那二皇子,马上就要入座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晏渠山愈走愈觉得心烦,等了那么多日日夜夜,眼看着这么个到手的机会也要错过了,怎能甘心?

可昂首一看,天色已暗,确实不好再耽搁,只能按着原路回去。

也就是这时,上方突然一阵响动,竹沥惊呼一声“公子小心”便要蹿步上前,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上头的响动越来越大,而后……

那样高的树,竟然是一个人向着晏渠山的方向直直落下!

那刹那实在是避之不及,晏渠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落在他身上,肩膀处被那少年的骨头磕得倏然一痛,随即对方的浑身重量便压在他身上。

少年的手撑在他身侧,那树高,他怕是也被吓到了,胸膛起伏着,将头埋在他脖颈侧呼吸了好一会,温热的鼻息喷撒在他裸露是皮肤上,热而潮润。

好了一会,身上的人才直起身来,晏渠山在朦胧夜色中端详了好一会对方的脸,而后便是心头狂喜。他在心中大谢上天厚爱于他,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这天上掉下来的人,竟就是他的登天梯萧麒啊。

第008章 拈酸吃醋

夜色已黯淡,又是婆娑树影间,周遭一片昏黑。

萧麒从高处跌下,本就摔了个眼冒金星,糊涂了好一会,才从暗色混沌中依稀描摹出对方的眼眸,那愈发英挺的眉眼同回忆间融合他认出那是晏渠山。

反应过来后才知道自己出了糗,因而猛得从对方身上弹起来,红着面皮想要后知后觉地给自己讨回面子来。

他细眉倒竖作嗔怒状,“你……怎么是你!见……见到本皇子还不快快行礼!”

晏渠山知道这小皇子是面子上过不去,觉得丢人,顺着他意行礼后,便很聪明地避重就轻笑道:“一别三年,二皇子殿下别来无恙。”

他便这样轻飘飘地将方才的乌龙揭过了,也不再盘问,使得萧麒有了个台阶下。果然,听他这样说,萧麒也稍微自在了些,轻咳了两声挥挥手,“免礼,免礼。”

他状似不在意的瞥了晏渠山几眼,而后欲盖弥彰地开口,“上林苑僻静,你不乘着赏花宴结识些贵人,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晏渠山托出早已准备好多时的说辞:“殿下说笑了,晏某身份微贱,怎能得贵人青眼,况且……”他似乎是思及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停了下来,一副哀戚模样。

萧麒被他引得不由自主问下去,“况且什么?你说呀。”

晏渠山就等着他这句话呢,他一面在心中萧麒上钩得如此之快,一面又不忘了继续吊着他,装出一副受尽欺辱的孤苦伶仃状,“在下……在下不敢说。”

他越是这样,萧麒就越是抓心挠肺,急得搡他一把,“不敢什么呀,你快说呀!”

“还能因着什么呢?不过是碍了人的眼,不敢抛头露面了。”晏渠山苦笑两声,“早在我记在故去的夫人名下时,就已结了梁子了。”

他点到即止,可萧麒也不是个笨的,稍作思索就知道他说的是谁

萧麒今年刚满十三,正是冲动顽皮的年纪,更何况天宁观一事,让他对晏渠山有几分莫名好感。现下听他这么说,当即怒气涌上心头,“岂有此理!他也欺人太甚了,你也真是的,就任他这么欺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