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万安,王妃万安。”改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穆易湮不曾开口,心里头的不安像是涟漪一般扩散。

这一趟路程于她而言,实在是苦与乐并进着。

让她不安的是尚远枝的态度。这一路上,尚远枝对她的态度发生了改变,具体的感便难以言喻,却体现在许多的细节当中,身为他的枕边人,穆易湮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改变。

穆易湮怀疑尚远枝察觉到了什么,可每当她这么想,却又觉得尚远枝一切如旧,毕竟以尚远枝的性子,若是知道她便是上一世的穆易湮,还能这样温柔的对待她吗?

可若要说他一无所知,穆易湮却又始终觉得尚远枝肯定发现了不对。

各种猜疑反反覆覆的在她心里头升起,令她备感煎熬。

可在煎熬的同时,又不禁耽溺在尚远枝构筑出的温柔乡之中。

是了。尚远枝这些日子待她很好,好到她自己心里都不安了起来。可这份好是两面刃,上远枝的情绪极度不稳。

待她好的同时,待他人似乎变得苛刻。尚远枝并不是会为难下人的个性,如今却为了区区一个称呼和众人较真上了。

尚远枝的情绪也十分紧绷、不稳定,像是一把没有鞘的利刃,又似是随时要倾颓的建筑物,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起来吧。”在他淡淡的落下这句话以后,众人这才战战兢兢的起身。

骊山行宫又叫做清华宫,骊山以夜景著名,清华宫在清辉之下,宛如人间仙境,尚远枝不是皇家人,没有住进清华宫的资格,不过这一回带上了穆易湮,落脚之处,便定在了皇家行宫。

这清华宫建在半山崖之上,有一绝景落崖,可以欣赏那千仞之山,感受飞练激流之美。

从驻车石到行宫的大门口,总共有两百阶的阶梯,行宫的总管已经派人备好了轿撵,要把尚远枝和穆易湮抬上去,尚远枝摆了摆手,拒绝了宫人的轿撵。

穆易湮怯怯的忘了尚远枝一眼,似乎在琢磨着,不知尚远枝下一瞬会有什么样的动作,最近他的情绪并不稳定,时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事,不按牌理出牌。

“呀啊!”穆易湮惊呼了一声。

尚远枝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拦腰打横抱起,在失衡的情况下,她不得不紧紧搂住上远枝的颈子。

两人紧紧相贴,状似亲密。

穆易湮望着尚远枝的眼睛,那里头的锐气消散,似是很愉悦的样子。

两百阶始于足下,他一步一步稳稳的拾阶而上。

第069章 | 0069 67 人头一落(2100珠提早加更,差一珠跪求小仙女赐珠)

秦王果真是三秦地带的土皇帝,即使是穆对尚远枝,他依旧不放在眼里。

尚远枝已经抵达三秦七日,秦王的人却是不见人影。

尚远枝也不是什么可以轻忽怠慢的主,几回拜访吃了闭门羹以后,尚远枝也不闹、也不吵,闷不吭声的就下了死守。

在安顿好穆易湮过后,尚远枝领着伴银和王府亲兵,直接包围了顺安伯府,取出了两百万两金的赃银以及贩售私铁的帐本。

依照大召律令,私售盐铁,是杀无赦的大罪,尤其是私铁。

贩卖私铁,则可以打造兵器,与谋逆无异。拿出了圣祖皇帝亲赐的尚方宝剑,尚远枝不由分说,直接斩了顺安伯的人头,彻彻底底地打草惊蛇。

顺安伯是秦王的正经姻亲,可却不是正经的王爵,当年北召国库吃紧,北召穆皇帝下令由北召朝廷开始卖官鬻爵 ? ,是以北召的王爵里头有一部分就是向顺安伯那般,缴纳了大量的金钱,以换取爵位,顺安伯李氏一族,当年可是三秦一代的首富,专门与波斯人做丝绸生意,攒下钜富,买下了世袭罔替的伯爵爵位,财力可见一般。

自古以来,财与权不分彼此,息息相关,太初皇帝那时将三秦封给了自己同胞手足,也就是太初秦王,太初秦王太明白金钱的力量,遂留下密令,令子孙世世代代与伯府结亲。

李家人世代从商,最是懂得钻研金钱,后来又在太初秦王的引荐下,涉入了官盐的买卖,以利滚利,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越滚越多。

顺安伯府已经是富可敌国,然而为了满足秦王一族那无止尽的欲望,把触手伸向了私铁,自此过后,李府已经是骑虎难下,再也无法收手,作为秦王一脉的小金库。

就如同穆家一日为皇,唐家一日为后一般,穆家一日是秦王,李氏便是妃族,尚远枝这一步棋下得极险,打了秦王一个措手不及。

“王妃娘娘,秦王侧妃华氏来访,已经在花厅候着了。”行宫的总管事福吉公公是土生土长的三秦人,就算绝了子孙根后曾经到皇宫里头受过培训,他依旧摆脱不了对秦王打从心底眼的尊崇,一想到秦王侧妃还在等着,他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滴。

穆易湮听了福吉的话却不着急。

“殿下!”福吉跪了下来,不过穆易湮却是无动于衷。

“本宫没看见帖子,如此贸然来访,本宫什么都没准备,如此一来,便是下了南陵王府的脸面。”

“是老奴糊涂了,拜帖在此。”福吉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将拜帖递给穆易湮。

本来这七日三秦一带的贵冑都刻意晾着尚远枝夫妻,意图给尚远枝一个下马威,让尚远枝知道,这三秦一代,是谁在做主,可这顺安伯的人头一落,拜帖便像雪花片片递来了行宫。

来到了福吉的手上。

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这偌大的行宫,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皇族造访,素日里,倒是秦王府上的家眷常常在此避暑过冬,当今秦王,论辈份是穆易湮的堂祖父,可若要较真起来,进入这行宫资格还是不够的,可穆家的皇权紧绷,别说是尚远枝那样有功绩的藩王,就连秦王这样富得流油的藩王,那也敢在藩地横行罢道,就连朝廷命官都敢轻视。

这一回把同样的招数放在尚远枝身上,却是注定撞上南墙。

别说是面对尚远枝了,就算是想欺负穆易湮,那也是太小瞧她了。

一方小池,方觉己为大鱼。

“侧妃是什么品级,凭什么给本宫递拜帖?”宫人跪在穆易湮的跟前,那粉红色锦缎为封的拜帖上还绣着苏绣绣样。

穆易湮眼光毒辣,自是知道这样一张拜帖有多花心思、费银两,这东西,倒是用得比宫中还要贵重。可这秦王已经连三年上奏欠收,要求减轻税负了。

“福总管可是不记事了?莫非是要本宫上书父王,告你一个大不敬和溺职?”尚远枝不在,穆易湮也不须演下去了,她如今可不是刚及笄的小姑娘,可以让奴大欺主,在朝堂纵横捭阖十来年的摄政公主威仪尽显。

这秦王和南陵王,可是相同的品阶,穆易湮除了是南陵王妃,更有渊宜公主的封号,品阶可是完全碾压仅仅是三品的秦王侧妃。若要放在上京,秦王侧妃连向穆易湮递帖子的资格都没有。

“王妃娘娘息怒,实在是秦王妃和世子妃身子抱恙,又唯恐怠慢王妃娘娘娘,这才让侧妃娘娘来拜见。”

穆易湮嘴角轻轻勾了一下,“行了,都要成了秦王府的嘴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