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时候眼神还往邻桌瞟,淡金色的啤酒冒着气泡滚进透明玻璃杯里,丰富的泡沫快速堆叠,从杯口溢出,然后顺着杯壁流下。

大概几秒钟过去了,泡沫便消失的差不多了,浅浅的一层铺在酒面上,杯壁挂着一颗颗珍珠般大小的气泡。

揉了揉她的发顶,徐晚意失笑道,“可以啊,为什么要悄悄说。”

“你不是说不给在外面喝酒呢。”

徐姣退回到座位上去撩了好几下自己的头发,脸颊浮现了两团羞赧的红,眼神更是飘忽不已。

“嗯,不错,姐姐的话确实有记到心里去。”

徐晚意满意地点点头,唇边挂着笑意,她的手臂随意搭在铺着蓝白格子桌布的桌面上,肤色柔白,在略显昏暗的环境下,整个人白到发光。

“有姐姐在,准你喝。”

“服务员。”

徐晚意朝服务员示意,“19桌再上两罐啤酒。”

“好嘞。”

办事利索的服务员在本子上飞快地记下了后,小旋风似的又疾走到后厨房去了。

第0069章 69你介意么?

吃好后,两人沿着沙滩散步,清凉的海风驱逐着闷热,体感温度很是凉爽。

她们身后留下了一长条蜿蜒的脚印,被海浪舔过,一眨眼的功夫沙滩便重归原样。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海面像打翻了的墨瓶,黑咕隆咚的,浪声和着风声,抚平焦躁的情绪,精神也获得了久违的平和、宁静。

月光明朗,徐姣的目光从她姐被风卷起来的裙摆,移到两人松松交叉扣在一起手指,而后是她姐修长的脖颈,最后落在她恬静姣好的侧脸上。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笼罩在徐晚意身上,清冷月光也遮不住她温柔的底色。

徐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姐,脑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在医院的那些日子。

自她姐愿意留下,已经是小两个月了,徐姣从未问起过任何有关她姐住院治疗的事情,但她又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她姐经历的事情。

于是她看着徐晚意,追逐着那一小扇眼睫,直到眼花,好半会儿之后才摇摇她姐的手开口。

“姐,你跟我说说你在医院的日常呗。”

徐姣上网搜的都是一些危言耸听的案例,或真或假的,她也不知道该信哪个。

“姣姣想听吗?”

徐晚意转过头来望向她,眼睛浸在月光里,明暗交织,影影绰绰,脸上浮着浅淡柔和的笑意。

有一刻,徐姣觉得她姐像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住了,明明离得这般近,她却看不清。

心下一慌,徐姣收紧了手,似乎通过物理上的接触能够抵消掉那股子虚幻的距离感。

“你介意么?”

徐姣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向那张朦胧柔美的脸,想要从她脸上观察到最细微的表情变化,看这个问题是否冒犯到了她,又或者是触及到了她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徐晚意脸上的笑意加深,歪歪头说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声音清柔悦耳,徐姣心中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缓缓落下。

她们并排着往酒店的方向走,徐晚意娓娓道来。

“那是一间疗养型的私立医院,环境挺好,也不是封闭式管理,除了对很狂躁、伤人的病人,才会用束缚绑住,然后用点镇定药剂让病人的情绪平复下来。

医院的作息很规律,每晚都是十点准时休息,早上七点起床,洗漱、吃早饭、自由活动,医生一般会在这时候查房。

有时是一两个医生跟负责的护士,有时候人多一点,因为主治医生会带见习的实习医生过来观摩,那时候病房里就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了,最多的一次病房里来了15个人。”

徐晚意笑着,先后伸出一根手指和五根手指。

“这么多人啊,那会不会有点尴尬呀。”

稍稍皱了皱眉,徐姣明亮的眼眸一闪一闪的。

“习惯就好了。”徐晚意风轻云淡地说道。

岂止是尴尬,每次看到那些青涩的陌生脸庞,上面流露出好奇、同情、惊诧的表情。

好像在说:这样一个漂亮的、衣着干净整洁的优雅女性,竟然也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每当这时候,徐晚意都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他们的眼睛挖下来,再狠狠地踩碎。

但徐晚意却不得不维持表面上的礼貌、得体,端庄地坐在床上,微笑着和为首的主治医生打招呼。

“会习惯吗?”徐姣喃喃自语道。

真的会习惯吗?光是想象那个场面,徐姣便觉得浑身起毛、发躁,脚趾蜷缩,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握紧了姐姐的手,徐晚意则朝她安慰地笑笑。

凉爽海风柔柔地吹拂着脸颊,细沙陷入脚趾缝,摩挲着脚趾,带来轻微的酥痒。

“医院里的活动还蛮多的,有棋牌室、琴房、兵乓球台那些,想要集体活动的话就可以跟大家一起看电视、玩牌、在院子里散步,想要自己一个人的话,也可以自己待在病房里。”

十二点吃午饭,午休到两点,接着又是自由活动,吃完晚餐,洗完澡再活动一下就到时间睡觉了,在医院的日子过得简单又充实。”

但其实徐晚意都不会跟别的病人一起参加什么活动,她都是独自待在单人病房,或是在小图书馆里看书,给徐姣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