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茵那时的神情实在让人看不出破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像童话里用脚趾数金币的可怜人。
贺知延脱了衬衫,光裸的上半身贴着她的身体下压。芜茵侧着头,身体向下陷入柔软的床中。被压着的双腿动弹不得,她用力地想要弹起身体,下一秒便被压得更狠。身体的记忆仿佛在逐渐被唤醒,她深吸一口气,他的吻便轻轻落到了脖颈上。
羽毛拂过肌肤一样发痒的感觉,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发颤。贺知延这些日子虽然不会在床上强来,但总是趁她睡着了偷偷摸摸地分开她的腿她睡得沉,被弄醒时为时已晚,他一面亲吻她的胸口,一面沉沉地、重重地在里面撞。
芜茵想到这里,腿就不由自主地向上,想要顶开身上的人。贺知延照旧用一只手按下她的膝盖,只是这一次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而是抱着她翻过身,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手下猝不及防贴上他的腹部,芜茵的动作停了停。趴着时她不好乱动,顶在她腿间的东西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她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脑袋却被他用手掌捧住。贺知延向后靠在枕上,半坐着将她抱到自己腿间。单看这样的姿势,刚刚的撕扯一瞬间变成了亲密的调情。
如果不是芜茵的脸色太冷。
贺知延平视着她的眼睛。
“刚刚打爽了吗?”他语气一停,手掌捞起她的手,“打人的时候不能用死力气,否则自己的手也会疼。”他微微侧脸,手指碰了碰自己有些红肿的左脸。芜茵的力气其实并不大,但奈何带着情绪的巴掌威力十足。
“是你先说了不好听的话。”芜茵静静道。
贺知延点头,仿佛对自己的过错认识得极其深刻,但语气却丝毫未变:“不好听的话指我合理质疑一名警察有可能存在的行为,只不过这名警察刚刚好是你的男朋友。”
芜茵的手指瞬间绷紧:“他不是你口中说的那样的人,我了解他。”
贺知延挑眉,声音很淡:“茵茵,在我发现你的日记以前,你还以为你了解我。”
芜茵是个不喜欢争辩的人,生活中话也很少。他开始期待着她说出下一句话。
“我们已经认识快二十年了,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正直、善良、勇敢真诚不是你说的会放弃原则的人,”芜茵声音一顿,看向他的眼睛,“我不能接受有人侮辱他的人品,今天说这话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生气,并不是在针对你。”
正直、善良、勇敢真诚。
贺知延轻声复述着这几个词。
而他虚伪、邪恶、不择手段,几乎有着所有资本家都有的标签。
“人无完人,你不能要求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纪珩所有没用的品质学来,我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贺知延捏着她的腰,声音忽而停了一下。他意识到芜茵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具备这些品质,她只是无法接受有人诋毁她心爱的人。
他心脏倏忽疼了一下,像被一根极细的针穿过。他依旧面不改色地注视着她的脸,随后沉肩看向自己肩上的齿痕。芜茵的视线扫过去,目光在触及到他肩头时微微一动。冲动之下她咬人的力道不算轻,现在不禁心生几分悔意。说白了刚刚是在气头上,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她本能地想伸手触碰他的肩头,手伸出去又停下来。思考了几秒钟,她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家庭药箱,从里面找出了消毒棉签。她沉默着拆开棉签,直起身体看向他肩头的伤口。碘伏的味道有些浓郁,她轻轻嗅了嗅,低头用棉签轻轻擦上那圈齿痕。
芜茵的头发有些长,黑而茂密,发尾柔软地卷翘,轻扫到他的胸膛。
贺知延用手指卷着她的发尾打了一个圈儿,声音像浸了寒泉一样凉下来:“茵茵,不用消毒了。我既不正直,也不善良,更不真诚。”
他的话大有几分宁愿感染而死的冷漠,芜茵没有理会,膝盖向前挪动一分,扶着他的肩用碘伏棉签擦拭着泛红的齿痕。她的发丝随着动作一戳一戳地扫过他的胸膛和下巴,他沉着脸,手上却不用力,捻着她的发尾蓦然冷笑一声。
“茵茵,以前你还会给我吹一吹。”
“……”芜茵低了低头,敷衍地在他肩头轻轻吹了一口气。
“你给纪珩擦药也是这个态度?”
“他不会做让我咬他的事情。”
芜茵的回答简洁明了,她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随后用湿纸巾将多余的碘伏擦掉。其实她不太明白为什么贺知延一定要什么事都和纪珩比,这根本没有意义。她重新坐下来,情绪已经平稳了许多。
只是贺知延的脸……看上去一时半会儿消肿不了。
她抬起头,正对上他的目光。沉默的对视中,没有人先移开视线。撕扯过后的平静有些尴尬,她当然知道贺知延并没有真的和她动手,以他们之间的体型和力量差距,她根本伤害不了他的身体。
但是他的话实在是让人生气。
她眼睫颤了颤,看向他被打的左脸。手指轻轻探出去,尚未触碰到他的脸颊,原本与她对视的人却蓦然低下了头。
他没有任何言语,微凉的掌心捧起她的脸,湿润的吻深深地落到她唇上。她的呼吸也一并被吞没,压着她腰身向内扣的人动作不重,却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贺知延的呼吸像那股忽然涌上的茶香,和她的气息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他会做的是这样吻你吗?”
第108章 | 0108 水泥
赵聿时看向车辆的前方。
杭漫为常文遇打开车门,自己随后坐上了副驾驶。
章登今天不值班,他放倒了副驾驶的座位,向后躺去。虽然贴着防窥膜,他还是总是有被偷窥的感觉:“哥,你这么跟着这小妞,她不会发现吧?”
赵聿时跟着杭漫已经有一段时间,从被停职起就一直跟着。但赵聿时时常换车,所以暂时还没有被发现。章登一边感叹他家底殷实,一边翻着手上的资料。赵聿时记东西很有特点,只记关键词,关键词和关键词之间的关联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看不懂,但是看到了熟悉的人名。
“贺亭抒。哥,你最近从她那里问出什么来了?”
他这话刚问完,又自己道:“虽然我们现在知道了白鹤山当初的项目存在很多问题,纪哥、言姐还有任队长都是为调查这件事……牺牲的,但是掌握的证据不足。而且你刚开始调查就被停职了,肯定和贺家脱不开关系。现在我们手里的证人只有贺亭抒一个,她还未必肯作证,你天天跟着杭漫这小妞不是今天和这个老板喝酒就是陪那个官员吃饭,不卧底到里面去,也搞不到什么证据。”
赵聿时没说话,他只是在本子上又记下了杭漫上车的时间点,随后看向章登:“获取证据的手段有时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按照贺亭抒所说,珠山民宿的凶杀案是林念蓉的手笔,她一定会将这件事交给自己的心腹来做。杭漫和他的哥哥分别为常文遇和林念蓉效力,跟着她,有可能会有意外发现。”
章登点头,随即又道:“哥,你说贺亭抒为什么和你说那么多?她和她母亲还有她哥不是一伙的吗?”
赵聿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是也不太清楚答案。如果说只是单纯的良心发现,那实在是有点戏剧性了。
他想到这里,还要说什么,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章登也闭嘴,看他接起电话。
纪衡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听到那边的声音,随后将车开了出去。十分钟以后,他将车开到了一栋大楼的停车场中。章登跟着他走进电梯,拐进某一层楼道的尽头。门口的金色牌子显示着这是一家心理咨询工作室,赵聿时推门进去,只见地上一片狼藉。
纪衡正靠在桌边,沉默地盯着满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