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蛊是圣上下的?”
“是的,证据都毁了。”
“为何不直接杀了许不令斩草除根?”
“当时没杀掉,到了长安难以避嫌,便不能杀了。”
贾易深深吸了口气,沉默许久,才看向宋玉:
“王爷,要问我借什么东西?”
宋玉面偏头看向桃花林中的画像,幽幽一声轻叹:
“小婉性子柔弱,却又天生执拗,孤身一人待在九泉之下,恐怕已经在奈何桥头等了几年。我事情未做完,不能下去见她,希望你能先走一步,继续护着小婉。”
寒风潇潇,茶舍内安静下来。
长时间的默然持续了很久,只剩下茶水翻腾的‘噗噗’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院落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女子焦急的呼喊由远及近:
“王爷!王爷!许世子喝醉打人啦,您快去拦着,别把萧公子打残了……”
宋玉站起身来,抬手对着贾易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院门,跟着松玉芙前往文曲苑。
种满桃树的院落之中,直到宋玉走后,贾易才站起身来,走出了茶舍。
脚步无声无息,来到了画案之前。
画卷挂在桃枝上,身着罗雀的豆蔻少女,提着裙摆在桃花盛开的林间小跑,回头露出半张脸,带着些许惊慌。
“你是谁啊……不许画我……我生气了……”
余音回响在耳畔,仿佛回到了幽州的那片桃林。
贾易走到近前,抬手在画卷手轻轻触碰了下,看了看左下角徐丹青的落款,些许回忆涌上脑海……
当年徐丹青画了三幅画,一副挂在御书房,一副挂在这里,而徐丹青最满意的那幅画,当时被崔家收走了,给了待字闺中的小姐。
小姐不怎么出门,对外边的事情也不关心,不知道被徐丹青画下来,对女子来说是多大的殊荣,只觉得那个坏书生很讨厌,把她逃跑的样子画下来了,还画的这么好看。
小姐本想把这副画烧了,好在他听过徐丹青的名字,劝说之下才保留下来,小姐随手给了他。
他是死士,没产业没家眷,连固定居所都没有,便把画埋在幽州的桃林下,世上只有他和小姐知道。
小姐本该一辈子住在那片桃林,一辈子开开心心,只怪这世间帝王将相,不会在乎一个女儿家的想法……
贾易看着眼前的画卷,沉默良久,柔声低语了一句:“皇帝配不上小姐,却把小姐置于笼中,该亲自下去给小姐赔罪……”
第十七章 瞬杀
夜风清冷,墙外宫灯如昼。
昔日桃花满园的立政殿,只剩下一朵朵洁白纸花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白色灯笼摇摇晃晃,来到崔皇后当年喜欢待的石亭,昏黄灯光照亮了方圆几尺。
躺椅依旧放在石亭中,旁边还有个小榻,收拾的干干净净,案几上放着一根玉箫。
当年崔皇后尚在的时候,宋暨每天都会过来,靠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吹着市井间比较流行的曲子。
崔皇后进宫后就从未笑过,抱着诗书靠在小榻上,也不搭理皇帝。
宋暨是不是喜欢皇后无人知晓,但无论作为夫君还是帝王,都几乎无可挑剔,便如在朝堂上一样举止有据、谈吐严谨。不过宋暨的诗才不怎么好,太古板了,酝酿工整但都是没有感情的文字,连佳作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堆砌辞藻,崔皇后自是不会因此而开心。
如今斯人已逝,独留满园凄凉。
贾易穿着太监袍子,将灯笼挂在了石亭的边缘,拿起旁边的扫帚,清扫地面的些许纸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本该一辈子守着立政殿,不过一声突如其来的轻响,却打破了冬夜的宁静。
啪―
声音浑厚蕴含着巨力,这是武夫突袭带起的破风声。
贾易浑身大红袍子猛然鼓胀,手做单刀扫向后方,一道人影已经凌空扑到了身前。
许不令在黑夜中无声前行,距离尚有两丈便悍然爆发,紧身夜行衣未曾发出响动,出拳的破风声却无非遮掩。
担心一拳把贾易打死,许不令出手并不算太重,不过对方的反应之快,却让许不令略显错愕,此人恐怕与万人屠张翔差距不远了。
贾易明显是内家高手,走的是外柔内刚的路数,出手无声无息看似轻盈,手刀的力道却刚猛无比,只是扫过一根桃枝,手指粗的桃枝便无声而断,纸花被击的粉碎。
许不令此行谨慎至极点,对方是贾公公的义子自然不会轻敌,当变拳为掌,以八卦掌的手法接住手刀,双掌相接没发出半点声响,却硬生生错开了手刀的方向。
贾易眼中明显露出几分意外。方才对方出拳用的是通背拳,以冷弹脆快闻名与世,算是刚猛拳法中颇具代表性的一派,而八卦掌截然相反,讲究以柔克刚变化万千,从发力到套路都截然不同,对方却在一刚一柔之间切换的行云流水,光是这份应变能力便足以碾压江湖上八成的高手。
不过贾易能被幽州崔氏选为死士保护崔皇后,又被贾公公收为义子,绝非等闲之辈。
在手刀被化解后,贾易红袍鼓胀,双手如附骨之蛆,脚步鬼魅强行,一瞬之间连刺十二指,直取许不令咽喉、双眼、心窝等必杀死穴,可谓是招招致命。
飒飒飒――
贾易双手如灵蛇吐信,许不令接连躲闪推开,直至后方一颗桃树旁退无可退,贾易猛然化掌为勾,贴着许不令的手腕猛拉,顺势一记手刀刺向许不令心窝。
许不令开头一击不中落了下风,连接十二下必然节节败退,此时强行截住手刀想退开,身体也因为被拉动的缘故下盘晃动出现破绽。
贾易毫不犹豫的便改手刀为寸拳,连续三下击中许不令掌心,只听三声几乎融为一体的闷响,许不令整个人便往后方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