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崔家家主听闻是徐丹青后惜才,终究是没舍得杀,让徐丹青画完后便驱离了桃花林,画也给收走了。

徐丹青是江湖浪子,性格怪癖对画作的要求近乎苛刻,逃出生天后非但不长记性,反而觉得在桃花林中画的太仓促是败笔,冒着被崔氏追杀致死的风险,又偷偷摸摸画了两幅,只可惜怎么都比不上桃林中的那副了,最后感叹了一句‘还不如死在桃花林里’。

便是因为徐丹青这句话,崔小婉的名字在一夜之间名传天下,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无数江湖游侠、文坛才子跑到崔家提亲,几乎挤破了幽州崔氏的牌坊楼,这股热潮直到幽州唐家小姐那句‘世间美人再难入画’的出现,才渐渐淡了下去。

门阀之女,不可能下嫁寒门,多是门当户对的彼此联姻。

后来先帝驾崩,新皇继位,需要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朝臣在门阀嫡女中物色,本来是看中了被称赞为‘千秋国色’的唐家小姐。

唐家本是传承久远的江湖世家,不过给大?h鞍前马后多年,逐渐演变成了将门世家,在大?h的地位不容小觑,此举也能正式让唐家跻身顶流门阀。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迎亲队伍到了唐家后,竟然发现唐家小姐逃了婚不知所踪。

逃天子的婚,后果可想而知,唐家家主气怒交加,一边给朝廷赔罪,一边将这不孝女逐出了家门,并派人追杀,直至唐家小姐躲躲藏藏跑到武当山下当了道姑,才被武当山庇护逃过了一劫。

而新皇已经登基,满朝文武都等着成婚,迎亲使总不能抬着空轿子回去。附近的崔家见状,便把崔小婉送上了花轿,成了大?h的皇后。

之后的事情,江湖上便罕有传闻了,再次听到崔小婉的消息,便是朝廷的诏书,崔皇后积忧成疾久治不愈,在深宫内香消玉殒。

而大?h天子也从那之后整日扑在朝政上,很少在去后宫,也没有再立后。

许不令瞧见这满园桃花,除了一声唏嘘感叹,却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踏踏――

许不令正思索之时,一道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忽然出现,心中不由一惊,连忙隐与暗处。

抬眼瞧去,却见一个身着大红袍子的太监,提着一盏白色灯笼,缓步从宫殿的廊道走了过去……

第十六章 斯人已逝,阴阳两隔。

咚――

咚――

浑厚晨钟自国子监的钟鼓楼响起,朗朗读书声如潮。

国子监后方的院落中,宋玉站在桃花林内的画案前,勾勒着面前桃枝上的一副美人图。时而将画案的宣纸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纸篓,并非心浮气躁,单纯是画的不满意。

不知扔到第几张纸的时候,纸团不慎砸在了竹筐的边缘,弹了一下落在桃树下。

清风幽然而起。

一只雪白的手出现在桃林中,捡起纸团放回了竹篓。

宋玉抬起眼帘,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个中年男子,下颌无须,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萦绕着不散的哀愁,凭空多了几分风卷残烛的老态。

“贾易,好久不见。”

“王爷。”

身着白色书生袍的贾易,目光停留在桃枝下的画卷上,只是扫了一眼便偏开,缓步走进了茶舍内。

宋玉依旧描绘着画卷,直至再次不满停笔后,才放下毛笔,缓步走入了茶舍内,在贾易面前席地而坐,折腾起小炉上的茶具。

贾易沉默寡言,只是正襟危坐,哪怕坐在面前,寻常人只要不抬头去看,便感受不到丝毫气息,仿佛不存在一般。

宋玉对此见怪不怪,因为贾易是幽州崔氏自幼培养的死士,一个门阀之中最杰出的高手,便如同许不令身边的老萧一般,可以以一人之力把主子从尸山血海中背出来。

只可惜,世事无常,再杰出的护卫和死士,能防得住人,却防不住天。

贾易随着崔皇后进宫,崔皇后未曾遭争宠夺势的宫人暗算,却因心病香消玉殒,贾易即便有通天本事,又能如何?

咕噜咕噜――

两个男人在小炉之前对坐,茶水渐渐烧开了,冒出白色雾气。

贾易平静的看着茶壶,良久才吸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尖细:

“王爷唤我前来,可有要事?”

宋玉认真煮茶,一如既往的随和儒雅:“叙旧罢了。”

叙旧本是指朋友间回忆往昔的交流,可对贾易来说,主子死后,过去的形形色色除了刻骨铭心的伤痕,便不剩下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古往今来,被称为‘真君子’的,往往都是小人。我和你不是朋友”

“呵呵……”

宋玉对这番犯上的评价并未生气:“人之功过,自有后人定论,无须你我二人操心。今天请你过来,是想问你借一样东西。”

贾易端起茶杯,不理会茶水依旧滚烫,轻轻抿了一口:“什么东西?”

宋玉沉默片刻,缓声道:“十年前铁鹰猎鹿,肃王与皇兄起了隔阂,彼此早已经貌合神离,没了往日情义。”

贾易神情平淡:“据我所知,圣上从未表现过削藩的念头。”

宋玉摇了摇头:“一国之君的心思,岂是你能猜透的……去年冬月,肃王世子进京,在渭河一带遇伏,侥幸存活逃来了长安,却身中锁龙蛊……许不令此人,你可有了解?”

贾易回想片刻:“根据义父口述,肃王世子武艺通神,假以时日未尝不能冠绝天下,天赋远胜与我。只是其性格冲动嗜杀,锋芒太刚太盛,容易折戟。”

宋玉点了点头,轻轻叹口气:“本是人中恶蛟,却被拴上了缰绳。恶蛟便是恶蛟,要么破茧化龙,要么折戟沉沙,又岂会容人牵着绳索驱使。许不令入京之后,一直暗中追查锁龙蛊一事,已经隐忍一年,再找不到线索,恐怕要铤而走险了。”

贾易眉头一皱:“王爷什么意思?”

宋玉撑着膝盖席地而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当年在京城,我,皇兄,许悠,三人亲如兄弟,不令也算我的子侄。如今不令陷入绝境,我这当叔叔的,又岂能坐视不理……前几日给他放了消息,恐怕很快就会查到案牍库,之后还要进宫。”

贾易双眼微眯,仔细注视宋玉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