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阖上两扇木门前,我抬眼与竹君对视,扬唇露出一抹笑:“竹君大可放心,献血救人皆是凤九心甘情愿,我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温水煮青蛙,一点点提升水温,青蛙却还舒适待在锅里。我哄竹君躺在我这口锅中,我要他放下心来,期待着水温沸腾,这身被我觊觎已久的血肉皮囊,通通融进滚滚沸水中。

竹君是我的,他只能属于我,因此在水沸前,我绝不能叫竹君察觉到我的意图。

可光救醒沉瑟、花弦二人,却还远远不够。竹君从不在意他自己,若我暴露出第一滴心头血用在他身上,也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已然做了这么多,绝不可在最后关头出现错误。

真相被揭开之时,就是我狼狈出府之日,竹君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我没用了,他不会再默许我待他身边,也不会再想着同我成亲。

这可不行,我必须要有第三滴心头血,才能继续留在我爱的人身侧。

船底海浪阵阵,这叶扁舟被漩涡席卷而去,板与板间快要断裂。都到最后关头,胆小之人亦有破釜沉舟、以命相搏的勇气。

我舍不得放手,即使这颗濒死跳动的凤凰心里,再也取不出一滴金色的血。

...

我安排一名凤族同胞待在城中,打算在竹君最后一次寻我时,偷梁换柱献上心头血。

我允诺这人成为我的左膀右臂,将来在凤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下。他听完感恩戴德跪在地上,以头磕地声音响亮。

这可怜同族被惊喜砸中,五官扭曲表现癫狂,仅一滴心头血,又不会害他死去,却能让他平步青云加官进爵。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他不会惧我怕我,只会在心底拼了命感激我,谢我给予他的机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收网那段时日我异常焦灼,耐着性子候在房中,却怎么也坐不住,总想起身推门主动去找竹君。

不要急,不能急,我对自己道。

竹君会来的。他会来找我,会来求我,倾吐最后诉求,而后被我用命绑住,抛弃他人与我坠入爱河。

我一遍遍对自己说,竹君他会爱上我,会成为我的太子妃。我在脑内畅想着不远的未来,欢喜到甚至无法抑制地从喉咙里笑出声来。

“嗬嗬嗬嗬嗬”

我太得意忘形,清醒后赶忙用手堵住嘴,五指并拢死死遮住脸上表情。

不对,这样不对……竹君他还没来,这场戏没有开演,我应该在幕后乖乖等着才行。

掌心压向嘴唇,堵住口腔外的所有空隙,溢出的声音终于不像是在笑,更像是在嘶哑哭泣。

“嗬嗬呜嗬呜”

是的,就是这样。

我怕别人看出指缝间藏着的笑,将身子背对房门,肩膀却还不断耸动。口中涎水太多,吞也吞不完,从指缝拉出了丝丝水液。

透明粘稠的水,山涧洞口外铺满的冰棱,然后一根根断裂着坠向地面,在脚边溅起不大不小的水花。

“呜呜呜呜”

那不是我流的泪,竹君,凤凰是不会流泪的。眼眶中的灼热温度,在水滴还未形成时,就让它蒸发融化了。

但我也可以指鹿为马,把它当成是我心碎时落的泪。

没有关系,不会有人发现,最终的这场戏,不会有人发现任何问题。

从那日起,我便在屋里静静等着一个人。他是我此生挚爱,我等着他有朝一日扣响门扉,然后像蝴蝶一样扑入我怀中。

届时我将不会再放开他。

...

只是我没料到,最后要死那人竟是龙凌。

他气若游丝躺在床上,白衣被血染得鲜红,像闭目躺在牡丹编织的花海中,周身是很艳丽的红。这些颜色涂抹在他身上,让纯白谪仙多了几分妖异。

我是头回见龙凌如此虚弱的模样,他静静闭着眼,胸膛没有起伏,连呼吸声也微不可闻。

龙凌身赋龙族至纯血脉,寻常凤族救不得他。我原本安排好的那人派不上用场,即便强行去救,三滴心头血都被吸干,怕也还是不够。

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就只能我去救他,就只能让我去死了。

往日筹谋皆落了空,道不清是什么滋味,我只知我必须去死,必须以命抵命,这样才能破局,在竹君心里落得好,成为龙凌的救命恩人。

我这辈子意妄为,算不得什么为国为民的好太子,长老母后对我希望殷切,我却没能在凤族干出几件好事。我捅出的窟窿,我自己造的孽,自当要我一人偿还。

天破了,也不能叫凤族同胞们变成石头补天。

这不公平。

我在房中枯坐许久,等头上闸刀落下。那段时日果真难熬,时间忽快忽慢。有时睡醒睁眼,天已大亮,到了第二日;有时翻来覆去,强睁着眼看了几回,天却还是深深的黑,黑的星星也见不到,只剩房内烛火的光。

我很害怕,怕一直都是黑的天,怕最终到来的孤独和死亡。我是个懦夫,谁也战胜不了,干脆睁眼不睡,坐在房间里一直等竹君,终是等到他来寻我。

竹君推开门,喊我小凤凰,被我锁在门外的灿烂阳光,全被竹君带了进来。

室内登时亮堂起来,阴霾消散,无处可躲。见到竹君那刻,他身上笼着层朦胧光晕,很美,很是让我心动。

我还是冲他扬唇展笑,像偷偷在房中排练过千万回那样,孩子气地坐在椅上冲他招手。

“竹君,你来了。”

竹君来到我身边,我抱着他,将下巴杵在他柔软顺滑的黑发上,汲取他身上的淡雅竹香。竹君两条腿压在我腿上,脚悬在半空,他身上软弹的肉,带着令人眷恋不已的温度。

难得我没有硬握着竹君的腰,把他狠狠往我胯下压。除了求我救人,也只有在床笫上,才能同他这样亲密接触。

因为喜欢,所以时常控制不住自己把竹君肏得狠了。性欲上头时,我常常听不见他的求饶,身下硬着,恨不得整天都塞进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