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终还是难以招架那分毫不退的冰冷注视,张开干裂的嘴唇,说得缓慢,“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委屈,不该恃宠生骄,不该没有反省意识。我自己上药,劳烦哥监督。”

语毕,便俯身退下了裤子,将用毛巾布包裹住的冰袋,敷在他青紫胀痛的tun肌上。

铺天盖地的羞耻,宛如一支高效的强心剂,快马崩腾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顶向他的颈动脉,血色遽然将惨白的脸颊染得鲜红。

他将滚烫的脸埋在交叠的双臂里,整个身子都肉眼可见得颤抖起来,眼泪浸湿家居服的袖管,黑乌乌的脑袋下,圆而红的大耳朵耷拉下来。

偶尔,也会因为缺氧而抬起脑袋呼吸,那眼泪,便像屋檐下的落雨,啪嗒啪嗒在沙发上溅出一滩水花。

他落泪落的无声,连微小的抽泣都不及人耳的收音频率。

任由那晶莹逐渐积聚在眼前,也绝不抬手抹一下眼睛。

第十七章(8)

颜庭安看见安寄远红肿的眼眶,和孩子战战兢兢一根一根夹豆芽吃的样子,就知道,季杭肯定又骂人了。

其实,这真的是冤枉季杭了。

安寄远顺从脱下裤子后,季杭便一个字都没再说。

红肿的tun肉上重叠起斑驳不堪的淤青,就好像从远处眺望青山,由深浅勾勒出层次。

肌理翻滚的灼烫温度,与空气里的冰冷低气压,呈现鲜明对比,将安寄远心中交织的委屈、羞耻和难堪,烘托得淋漓尽致。

他当然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只能感觉到,死寂般的沉默里,身后那束永远从容而坚定的目光,分毫不偏地射在自己pg上。

从容,坚定。

不论是手术台上分秒必争的决策,还是惩戒中果断硬冷的命令不会有任何微弱的犹豫,和疼惜。

安寄远并没有猜错。

季杭那木头脸上,跟打过蜡似的,挂不住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直直立在书桌前,凝眸看向安寄远涨红了脸,把身子扭曲成实在有碍观瞻的姿势,试图将药瓶的喷嘴对准自己身后。

经历多番无的放矢的徒劳挣扎,小孩儿浑身上下,解剖学意义上能列举的所有地方全都喷遍了偏偏,就是没喷到pg上。

季杭看不下去了。

两步上前一巴掌拍掉那只抖抖索索的爪子,夺过药罐按下喷嘴。随着细密的药雾覆盖上肿胀的囤肉,薄薄一层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表皮下鼓起。季杭恍若看不见孩子尴尬得无处安放,只能紧紧攥着上衣衣摆的双手,在他迫不及待要去拉裤子的时候,径直拨开他的手腕。

全程无言。

一连串的动作,却带着行云流水的天然,和不容分说的霸道。

安寄远瘦长的身躯,在强烈羞耻的熏染下,宛若一条红带鱼,蜷在沙发边同自尊做斗争。

等待药剂干透的过程,实在太过难堪,那短短五分钟里,全世界

全世界!仿佛只剩下身后那两团肉。

墙边的书架,臂膀下的沙发,甚至自己滚烫的脸颊,他都感知不到了只有那颗红肿的pg,才是切实存在的。

如此折腾,小河豚当然蔫了,连鼓出腮帮子的力道也仿佛耗尽。一根豆芽都要咀嚼个十七八下。

颜庭安开口逗笑几句,得到的回应都是垂头丧气黯然无神。

伸手接过季杭递来汤碗的同时,才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季杭被那刺目的眼神看得一闪,立刻眨眼示意:我没打他。

颜庭安:那怎么又委屈成这样?

季杭皱眉:哪来那么多委屈?做错事挨过罚还不知反省,冤枉他了吗?

颜庭安咬了下筷子。

这并不是颜庭安头一次体会到,和木头交流的艰难重重。

他明白季杭的心思,更了解那不会拐弯的脾性,说季杭像木头,都冤枉了门前那千年老槐切个菜两分钟回头看一眼时钟,特地自带伤药,装好冰袋试过温度,却,死活要把他推出来上药。

颜庭安当然不会在季杭还板着脸的时候,把孩子抱怀里哄哄抱抱的。正如,季杭不同意安寄远学的缝合手法,他觉得再有用,也会对着安寄远巴巴的恳求耸肩说一句“你哥不让”,但是,颜庭安是个有底线的人

他是真的很饿,很想好好吃饭。

退一万步,满怀深意的眼神,终是撇向那盆残喘的豆芽,抬起下巴向着亲师弟示意。

那木头总算接住暗示。

“两天不见你改属兔子了?”季杭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安寄远饭上,“吃肉。”

安寄远愣了一下,盯着那块圆鼓鼓的排骨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自己来。”

自己来的结果就是,筷子仍旧盯着那盘不知怎么得罪了他的豆芽而去,一根一根以夹神经的精致手法送进嘴里。吃饭比吃药还难忍似的,手肘撑在桌沿边以缓解tun上毫无间隙的持续疼痛,浅浅半碗米饭,被安寄远捣鼓得惨不忍睹。

季杭在他又一次用筷子戳进碗底,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时出声轻斥,“筷子都不会拿了?你这是什么坐姿?越活越回去了。”

安寄远微微开口,却突然觉得无话可说。

踟蹰片刻,还是吐露出三个字,“对不起。”

道歉音恭恭敬敬的,却戳得季杭莫名难受。

他看向安寄远额前沁出的薄汗,和小臂近端磕出的两道平行紫痕,脸上一派阴翳,“歪歪扭扭的什么样子?坐不了就站着吃。”

面对轮番为自己pg上色,又不断交换眼神的两位大家长,安寄远本就尴尬至极,要薄脸皮的小孩儿像跟一米八的金箍棒似的杵在饭桌边,不如直接去陪阿司匹林吃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