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自顾自地商量着后续的安排,没有发觉耗子已?经跌坐在一旁,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们。

西南,廊主……莫不是仙廊?是了是了,难怪这?人一手匕首玩得见血无痕,杀人无形,这?不是别处的杀手,是仙廊的高手啊!

恩州戒严,笼鹤卫现身城门,方?才离开的那?位“兄长”来自邺京,又是那?等?雍容华贵的气度,而眼前?这?两尊大佛先前?也?没有否认自己得罪的是东宫那?位……

“呃!”耗子突然倒吸一口气,仰身倒在了地上。

当今太子哪有什么阿弟,这?尊活佛分?明是太子的情弟弟!太子殿下被人戴了绿帽子,一路追来,而他竟然收留了这?对胆大包天?的野鸳鸯!

耗子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见裴溪亭膝行?几步扑上来,焦急地替他揉按心口,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气若游丝地说:“我死后,烦请在我埋尸之地留下一罐黄酒,如此,我走?的路上也?不寂寞清冷。”

裴溪亭诚恳地说:“耗子大哥,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裴公子,今生,是你愧对于我,来世麻烦与我红尘相遇,莫名其妙地赏我金银珠宝无数,权当补偿你我今生的这?桩孽债。”艰难地留下遗言,耗子双眼一睁,“呃”了一声,便?偏头咽了气。

裴溪亭不可置信地看着耗子,突然捂住胸口,仰头无声大哭,俯身趴在耗子身上泣涕涟涟。

元方?坐在一旁,抬手鼓掌,面无表情地夸赞道:“此情此景,二位还有心情演戏,心情之舒达,值得在下学习。”

耗子睁眼复活,裴溪亭起身端跪,两人拘谨一笑,笑意矜持。

元方?翻了个白?眼,起身拍拍裤子,说:“别闹了,赶紧把你的鬼脸擦了,上床躺着。”

裴溪亭苦兮兮地说:“趴着睡,我睡得不舒服,根本睡不着。”

“你先前?灌了药,等?肚子消化?,药效一上来,自然就能睡着了。”元方?说着,俯身将裴溪亭从地上抄了起来,吩咐耗子去?倒水。

耗子笑呵呵地说:“成,小的来伺候少爷。”

他摇头晃脑地走?到脸盆架边,把先前?烧好的水壶拎起来,倒了小半盆水,再混合冷水,伸出指头试探温度,差不多了,就将帕子浸了进去?。

裴溪亭趴在床头,见耗子把热帕子递过来,就露出一排白?牙表示感谢。

元方?抖了抖帕子,正要往裴溪亭脸上糊,突然耳朵一动,猛地坐了起来。

见状,裴溪亭和耗子同时一凛,耗子一个打滚就躲到了床边,裴溪亭爬起来躲在元方?身后,用指头戳他的肩膀。

“有人在撬锁。”元方?说。

裴溪亭闻言蹙眉,说:“姓宗的才懒得撬锁,直接叫人撞开门就是了。”

姓宗的,很好很好,宗是国姓呀。耗子微微一笑,蹑手蹑脚地蹭到两人身旁,说:“别是我的仇家深夜上门来杀我的?”

“是也?无妨,我帮你解决了,权当感谢你收留我们。”元方?说。

耗子立刻抱拳,感激高手。

“隔着门,谁能知道?”裴溪亭小声说,“说不准就是个偷儿,来偷你钱的。”

这?都算是最好的情况了,耗子叹气。

三人按兵不动,裴溪亭听不到什么动静,就老实?躲在元方?背后不动。

元方?听见门推开的声响,伸手拔出了腿间的匕首,在密室门打开的那?一瞬飞快地掠了上去?,刀刃直刺对方?喉咙。

不曾想来人早有所料,开扇挡住匕首,温和地看着元方?,说:“倒是没退步。”

元方?下意识地收力,后退三步,垂首道:“冒犯廊主了。”

“跟我走?。”傅危说罢不等?元方?回答,闪电般伸手按住元方?的肩膀,猛地将人拽了出去?。

元方?如泥鳅般滑溜,反手躲开,又被傅危拽住,附耳道:“人家小两口闹情趣,你跟着掺和什么?覆川可不是好性儿,他疯起来没边,你不怕死,倒是替你的好少爷想想,他担不担得起你这?条命?”

元方?闻言抿唇,只?这?刹那?间的失神就被傅危一个手刀劈晕,俯身扛上了肩膀。

傅危转头朝裴溪亭笑了笑,傅廊主生得好,笑起来温文尔雅,偏眼里没有温度,再好看的笑也?暖不了人。偏他又不是宗随泱,裴溪亭到底有点怯,但不妨碍嘴上不服输,说:“你敢打他,我就告诉殿下,你等?着看好戏,撺掇我逃跑!”

“……”傅危闻言眯了眯眼,却没说什么,毕竟带着人远离是非之地要紧,转身快步离开了。

裴溪亭阻拦不了,只?得捶床,偏头看向耗子,却见后者已?经跪在地上了。

“……不,大哥,”他小心翼翼地说,“你干嘛呢?”

耗子结结巴巴地说:“那?那?那?那?是是仙廊主人吗?”

“是是是的呢。”裴溪亭答。

耗子白?眼一翻,又晕厥了过去?。

裴溪亭抹了把脸,伸手去?搀扶耗子,说:“耗子大哥,现在就剩下你我相依为命,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要不你赶紧带我跑……”

话音未落,裴溪亭突然目光一颤,似有所觉,几乎是木头颈子似的,僵硬地转回头。

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身玄袍,浑身冷气,宛如暗夜厉鬼,不仅来吓人,还要来索命似的。他身形高大,头几乎顶着门,占据了裴溪亭的全部视线。

宗随泱先打量了一眼密室内不能入眼的陈设,略有不满,随后才垂眼看向跪坐在床一脸呆滞的裴溪亭,眼中没有半分?怒意,竟然含笑:

“跑?”他倚着门框,微微歪头看着裴溪亭,好奇道,“又打算跑哪儿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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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裴溪亭从前被宗随泱的笑摄住了心魂, 这会儿就是被吓碎了肝胆,他下意识地握住被角充作武器,稍稍定?神?, 开口竟然先是谴责:“说好了两日内, 你怎么今夜就来了?你说话不算话。”

宗随泱懒得与这闹腾的东西废话, 猛地抬步走到床边,俯身将转头乱爬的裴溪亭抱了起来。

裴溪亭头晕眼花, 仍晃着腿嚷嚷着不服, 说:“我不跟你走!”

宗随泱抱紧手中的腿窝和腰身, 垂眼看向裴溪亭,目光冷沉下来。裴溪亭火气上头, 却?梗着脖子瞪他,眼睛里的火气比他还要旺盛,滋啦滋啦地响,恨不得烧他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