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仙使盯着跪地?痛哭的人,不知?该说他是可怜还是可敬,敢给太子戴绿帽,就注定?了下场凄惨。

太子走到裴溪亭身后?,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裴溪亭的惨状,突然伸手将?他一把拽了起?来,推搡着出了屋子。裴溪亭转身想去拉地?上的人,被太子一掌劈晕,扛上肩头,离开?了此处。

俞梢云粗鲁地?扛起?地?上的人,随即近卫端着一盆水来将?地?上的血冲刷掉,留下一袋子银子,转身快步离开?了。

霍仙使在窗外站了片刻,才绕到门前进去。他毫不在意地?上的脏污,踩着血水走到那张圆桌前,又向前走到床前,盯着那张床,久久未动。

直到仙音进来,轻声?说:“太子带着人上了马车,走了。此事我们?日后?要如何和裴溪亭解释?”

“无妨,随意扯个理由就是,他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比起?探究今日的事情,与我们?结盟共杀太子才是最为要紧的事。”霍仙使目光阴郁,“没想到太子真的对裴溪亭如此执着。”

“东宫的鸟,只有太子放飞出去的道理,没有它们?敢自己?往外飞的。”仙音说,“不过是一个道理。”

“可世间那么?多鸟,又有几只能入东宫呢?”霍仙使说,“爱/欲一体,有爱必有欲,有欲不一定?终会生爱,但至少说明他们?无比契合,否则以太子的地?位和脾性,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追杀他们?至天涯海角,何必亲自前来。”

仙音闻言看了眼霍仙使,没有说话。

*

宗随泱将?裴溪亭抗上马车,放到主座上,裴溪亭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伸手抹了把脸。

宗随泱见他不好好坐着,便说:“疼?”

“我抽你巴掌,你疼不疼?”裴溪亭伸手揉了下屁/股,瞅着宗随泱,“你公报私仇,我记住你了。”

“你这?种人。”宗随泱说。

“我咋了?”裴溪亭挑眉,“你有本事说清楚。”

“舒服的时候不说,这?会儿倒是指摘起?我来了,仿佛受了委屈。”宗随泱说。

裴溪亭不说话,用?眼神对宗随泱的脑门敲敲打打,宗随泱任他瞪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拍了下他的后?腰,说:“真的疼?”

裴溪亭这?下又不抱怨了,眼睛一转,嘟囔着说:“不怎么?疼。”

裴溪亭长得瘦,也就那里有点肉,挨了巴掌,像颗成熟的桃瓣。宗随泱抿了抿唇,看着裴溪亭的目光直发沉,裴溪亭若有所觉,微微侧目躲避,不与他对视。

宗随泱略有不满。

马车停了一下,车门推开?,游踪迅速上车,在另一侧落座。

坐在主位的不是太子,游踪顿了顿,转为偏头看向对侧,说:“仙音屋内的确有密室,顺着密道直走,有两条岔路。往左路走,有一扇门是关着的,门上有机关,臣不敢擅动,但根据距离和方位算,的确是李府无疑。右路则是通往一处宅院,臣已经派人前往那处宅院周边了。”

宗随泱拿出毯子递给裴溪亭,说:“今晚再?动一动。”

游踪颔首,偏头见裴溪亭裹着毯子坐在主位,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些什么?,便说:“这?是怎么?了?”

“不知?。”宗随泱伸手挠裴溪亭的脸,“游大人问你话。”

“我发癫了,再?挠我,我咬你。”裴溪亭瞪一眼宗随泱,对游踪的态度倒是很?好,还很?关心,“大人,你的黑眼圈像蚯蚓。”

“无碍,等此事了了,休息一日便好。”游踪说,“咱们?从前在外游历,有时被追杀得十几日不能好好睡觉,偶尔眯一下就算睡过了,这?样的日子一体会,如今再?忙也算不得什么?了。”

裴溪亭闻言看了眼宗随泱,说:“大人,那会儿殿下是什么?样子?”

这?个嘛,游踪笑了笑,温声?说:“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自然更稚嫩些。”

“我都没见过。”裴溪亭伸手拽宗随泱的袖子,“诶,你给我装个嫩。”

宗随泱看向他,“我给你一个嘴巴,要不要?”

“啊?”裴溪亭故意误解其意,矜持地?说,“当着游大人的面,多不好意思啊,殿下真是的,一点都不害臊。”

游踪:“……”

宗随泱:“……”

宗随泱摇了摇头,伸手揉了下裴溪亭的脑袋,说:“今日下雨,别出去乱跑,在客栈好好休息半日,等这?里的事一了,我们?就回邺京。”

裴溪亭乖乖地?应了,回去后?换了身舒服的衣裳,只披着外袍,坐在窗前教小皇孙画雨。

宗鹭的毛病是随了宗随泱,心境被缚,不够开?阔,笔画显得有些拘谨,但远比宗随泱澄澈干净。

“秋雨萧瑟,行人奔忙,屋檐嘀嗒,天色暗沉,但树木飘摇,行人带笑,屋檐下风铃叮当,天地?景物沉静,也自有生机运转。”裴溪亭握着宗鹭的手,轻声?说,“不论?写字作画,握笔要正,要稳,肩膀放松,别绷着。”

宗鹭盯着笔下的磨痕,说:“裴文书是第一个握着我的手教我写字作画的人。这?么?多年,心中有芥蒂的不是我,是五叔。”

裴溪亭说:“你是元和太子留给殿下的唯一一颗珍宝,太子珍重你,才不敢太亲近你。也许等你睡着的时候,他才敢偷偷凝视你,暗自感慨比起?去年,你又长高了些。”

裴溪亭松开?手,宗鹭换笔蘸墨,开?始画街边的茶花,说:“裴文书会当我的五叔叔吗?”

“我想当啊。”裴溪亭笑着说,“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机会。”

“裴文书若是没有,那世间也不会有人有了。”宗鹭年纪小,却看得明白,“五叔寡言冷语,心思深沉,琢磨他需要力气,看透他需要大力气,可他如今已经外露了许多,至少在裴文书的事情上,五叔一眼就能被看透。”

他偏头看着裴溪亭,说:“裴文书,如今你和五叔之间只缺一个契机,便能让他彻底撞开?锁链,朝你奔去。”

情急

宗随泱进入屋内的时?候, 看见宗鹭坐在裴溪亭腿上,裴溪亭搂着宗鹭的腰,两?人脑袋挨着脑袋, 不知在嘀嘀咕咕什?么, 看着尤为亲近。

走得近了, 宗随泱听?见裴溪亭正撺掇宗鹭在画像上添两?撇腮红,宗鹭不同意, 说这是毁坏五叔的威严, 裴溪亭却振振有词, 说:“你五叔的威严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莫说两?撇腮红, 就是再?给他来一套全妆,都没有任何影响。”

“是吗?”宗随泱走到裴溪亭身后,看着纸上的自己,一身彩裳,一头花环, 不敢想象再?添加两?撇腮红有多鲜艳夺目。

创作对?象跟个鬼似的出现, 裴溪亭和宗鹭心?虚地不敢抬头, 宗鹭手里还?握着蘸了墨的笔, 差一点就落在纸上的五叔脸上了, 人证物证俱在。

宗随泱见这一大一小眼睛咕噜噜转,不禁伸手捏住裴溪亭的后颈,话却是对?宗鹭说的,“多大的人了,还?坐在人家?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