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鹘落在车窗上,探头?探脑地扑棱翅膀。

酸刺

元方蹿入山林, 追着偷袭之人往前奔去。

他鹰觑鹘望,瞬间将四周地形纳入眼底,纵身?一翻, 在侧方大树上借力?一点, 用匕首拦住了偷袭之人。

偷袭者脚步一停, 和元方对视一瞬,还未反应过来, 已经被手肘击中胸腹。

偷袭者闷哼一声, 元方抬脚踹断他的腿骨, 用匕首从后方勒住他的脖子,说:“谁派你”

话音未落, 元方同时闪电般探手攥住偷袭者的下?颌,“咔嚓”一声,偷袭者被卸掉下?巴,藏在口中的毒药也吐了出来。

元方伸手击晕此人,正要俯身?去抓这?人的腿, 打算将人拖回去问话, 后心突然一凉。他来不及思考, 多年的训练和游走在生死之线的经验催使他飞速闪身?, 堪堪躲过这?一击。

暗器从元方身?前擦过, 猛地钉入不远处的树身?,元方侧目,见树身?表皮崩裂,暗器全部没入树中。

暗器钉入留下?的口子极小,像是一枚圆钉。

周遭的风都好似停了, 元方的心脏极速跳动起来,他没有犹豫, 拔腿就跑。

“裴溪亭。”

身?后传来男人温和的嗓音,含着笑?,但落入元方耳里,他浑身?骤寒,密密麻麻的鸡皮蹿了一身?,让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脚步也猛地顿住了。

熟悉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近了,男人停在元方身?后三步的位置,说:“转过来。”

元方抿紧嘴唇,喉结滚动,随后转身?,抬眼看?向男人。傅危好整以暇地端详了他片刻,元方垂下?头,单膝下?跪,哑声道:“廊主。”

“原来你还认得我啊,”傅危似笑?非笑?,“怎么见了我就跑呢?”

若是从前,元方只会死不吭声,但他在裴溪亭身?旁待了这?些时日,学会了一门学问,叫做狡辩。

“我不知道是廊主,以为?有高手潜藏在山林中,害怕动起手来会耽搁时间,因此才想?先走为?妙。”

“哦,是吗?”傅危脸上的笑?意愈浓,“那你是想?赶着回去保护裴溪亭了?”

元方说:“收钱办事,理应如?此。”

“一个月五十?两。”傅危轻嗤一声,“你不如?出去收破烂。”

元方不赞同,说:“收破烂十?年二十?年都挣不到五十?两。”

傅危眉梢微压,说:“你还有理了?”

“打不过的时候别硬刚,适当低头,免得挨揍”

《小裴日常语录》第不知道多少条在耳边响起,元方放弃狡辩,说:“我没有理,是廊主有理。”

傅危说:“你在讽刺我?”

元方摇头,说:“我不敢,我也没有。”

“……”傅危啧了啧声,心说这?是耳濡目染、近墨者黑,被裴溪亭教坏了。他有些不悦,看?了眼元方,“起来,跟我走。”

元方抿了抿唇,说:“廊主恕罪”

话音未落,鞭声撕裂,元方一动不动,生生挨了这?一下?。肩膀衣料碎裂,皮肉绽开?,他没有喊痛,低声说:“廊主恕罪,我暂时不能随您走,请再?宽限些时日。”

“两年的时间,你还没有玩够吗?”傅危慢条斯理地卷着鞭子,笑?着说,“还是说,你连家在哪里都忘了?”

元方没有回答,却听见了马车靠近的声音。

傅危也笑?了笑?,说:“哟,你的少爷来救你了。”

马车停下?,裴溪亭推开?车门,不等俞梢云拿出脚蹬,就跳下?了地。他快步走到元方身?边,看?了眼他的肩膀,拿出小药包把药粉一股脑撒上去。

“……”元方说,“小伤。”

“没事,反正还剩了点。”裴溪亭说罢抬眼看?向前方的男人,微微有点惊讶,如?此温润如?玉的人物,想?来走在街上无人会将其和仙廊扯上边。

裴溪亭捧手,说:“傅廊主,久闻大名。”

“裴文书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贯耳啊。”傅危颔首回应,笑?着说,“不知裴文书是从何?处听说了我的大名?”

“自然是从元芳口中。”裴溪亭说,“他偶尔会提起傅廊主,说你们自小相伴,虽名为?主随,但血肉相融,生死相托。”

我说过吗?元方暗自疑惑。

“哦,是吗?”傅危扫了眼低眉顺眼的元方,似笑?非笑?,“可我觉得,他不是会说出这?些话的人呢。”

“当面?说和背面?说自然是不同的,这?些话,当面?说出来未免臊人,可和旁人说,就不会太肉麻,只当是袒露心扉了。”裴溪亭笑?了笑?,“难道傅廊主还不相信他对您的一片忠心,一片真心吗?”

傅危看着裴溪亭,笑?而不语。

裴溪亭丝毫不觉得心虚,说:“我知道,元方私自离家,在外闯荡了两年,傅廊主必定是既生气,又牵挂,如?今好容易找着了,就想?着立刻带回家去。可元方在我身?边,我没亏待他,也没真把他当随从小厮,我们相识不久,但交了朋友,难道傅廊主要一辈子将元方困在家中,不许他出门结友吗?”

他迈步走到傅危面?前,轻声说:“元方在外两年,并非不挂念傅廊主,只是他怕被逮住尾巴,所以才不敢回去看?傅廊主。家里再?好,可总归天?地偌大,他想?往外飞不是错,只要他心里有家,总会回到傅廊主身边。”

傅危扫了眼不远处的马车,对裴溪亭笑?了笑?,说:“你就是这样哄覆川的吗?”

能叫宗随泱表字,果然是多年好友,宗随泱从前就是和傅危彻夜闲聊、对月饮酒的吗?

一股子酸味儿从裴溪亭的舌根翻出来,他看?了傅危两眼,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带着刺儿。

傅危却瞧得清清楚楚,失笑?道:“看?来你该把哄我的话改一改,先拿去哄哄自己。”

裴溪亭也不反驳,说:“傅廊主也是许久未见殿下?了吧?既然来了恩州,不如?多停留些时日,和殿下?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