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亭,夜安,好梦。”
床榻一轻,床帐落下?,裴溪亭心如擂鼓。
山林
裴溪亭又开?始发癫了。
这人一大早顶着?双红肿的?眼皮坐在桌边, 也不知昨夜在床上打了几百个滚,手里拿着?勺子把一碗牛乳粥搅来搅去?,偶尔抬起来放到嘴里, 勺子好半天都忘了放回去?。
元方知道昨夜太子来过, 带走了小皇孙, 还在裴溪亭屋子里待了好一阵子,但不知道太子对?裴溪亭做了什么, 把人都给折腾傻了, 他在旁边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裴溪亭把勺子放进碗里, 舀了勺空气喂进嘴里,元方抱臂站在一旁欣赏了一片刻, 在裴溪亭一勺子喂给鼻子前一瞬及时开?口,说:“还干不干正事?了?”
“啊。”
裴溪亭神游天外,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元方见?状伸手拍了下裴溪亭的?脑袋,没什么反应, 又伸手捏了下裴溪亭微红的?脸颊, 这下不得了, 裴溪亭猛地伸手捂住脸, 偏头瞪他, 竟然?有一分羞答答的?样子。
“……”元方懂了,“昨晚上,太子掐你?脸了?”
纯情男孩的?想象力就是如?此匮乏,裴溪亭揉了揉脸,说:“你?懂个屁。”
“我是不懂屁, 但我懂你?再不吃饭,待会?儿就要喊饿。”元方说, “山上可没有吃的?给你?,味道重,不容易隐蔽。”
裴溪亭这才?想起来,他们?今天要偷偷尾随宗蕤上大茫山,赶紧端起碗把粥喝了,起身去?穿衣服。他一边快速收拾,一边说:“你?别唬我,那那些晚上去?执行刺杀行动还要带着?壶酒的?人怎么说?”
“你?能和人家比吗?”元方请问。
裴小趴菜从不责怪自己,冷冷地说:“做人可不要盲目攀比。你?抬举外人贬低我,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让我很?伤心,你?必须改正。”
元方肃然?地和裴溪亭对?视片刻,说:“我没有贬低你?。”
“你?只是实话实说,对?吧”裴溪亭话音落地,人已经飞奔了出去?,追着?元方出门,一路直奔会?馆后门。
由于是尾随行为,不宜用自己的?马车,裴溪亭熟门熟路地指挥元芳去?马车行租赁了一辆不引人注意的?普通马车,转头朝大茫山而去?。
马车从“长鸣客栈”门前驶过,二楼的?一扇窗户轻轻推开?,俞梢云探头看了眼马车离开?的?方向,说:“裴文书这是往大茫山去?了?”
宗鹭正端坐在书桌后练字,闻言说:“裴文书若要参与剿匪,可以和世子一道,他却要独自偷偷尾随,是要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吗?”
“与你?何干?”太子放下茶杯,“认真练字,等?我回来检查。”
宗鹭轻声说:“五叔要去?哪里?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你?还需要我带吗?”太子淡声说,“我以为你?自有主意,腿脚利落,完全可以跟上我,无需经过我的?同意。”
此言一出,宗鹭垂下头,没敢吭声了,一旁的?来内侍和青郊更是恨不得把头垂到脚尖。
尤其是来内侍,想他活了半辈子了,什么勾心斗角、阴损诡计没有见?识过,到头来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让小皇孙迷晕了!
一片沉默,太子迈步离开?了房间,俞梢云拍拍来内侍的?肩膀,露出一记“再有下次,你?个老东西就完蛋了”的?眼神,快步跟上了太子。
宗鹭扭头看了眼开?了又关的?房门,若有所思。
来内侍提着?瓷壶给他倒了杯牛乳,说:“我的?小祖宗呀,您可别再动心思了,小心殿下真打断您的?腿。”
“总归五叔不会?打断我的?头,何况,”宗鹭想了想,“裴文书会?帮我求情吧?”
来内侍听他提起裴溪亭,不禁哎哟一声,说:“那您可想错了,裴文书这个人,是既放肆又规矩,若是平常事?,他多半要为您向殿下求情,可您真要让殿下动怒动到了要打断您的?腿的?地步,裴文书也多半不会?在殿下跟前说不该说的?话。”
“而且殿下若要打断您的?腿,裴文书根本不会?知道。”青郊说,“所以,您还是好好练字吧,等?殿下回来检查不过,您明日还得接着?写。”
宗鹭抿嘴,叹了口气,把热牛乳喝了就继续认真地练字了。
来内侍见?状松了口气,正要从书桌边走开?,宗鹭又停下了笔。他眼皮一跳,微微一笑?,说:“怎么了?”
“昨夜我观察了一番,裴文书好似不待见?五叔,”宗鹭想了想,点头说,“他还对?五叔使?性子、想赶五叔走。”
小皇孙真的十分执着于探究他五叔和裴文书的?关系呢,来内侍笑?了笑?,说:“可殿下没有生气。”
“不仅没有生气,五叔还支开?了我,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烛火熄灭的?时候,我以为五叔要出来了,可是没有,五叔还是待在房间里。片晌,五叔终于出来了,虽然?神色如?常,但是在马车里的?时候,我偷偷观察了一二,认为五叔的?心情比来时好了不少。而且,五叔还有发呆的?症状,似乎是在回味什么美好的?东西。”宗鹭思忖一番,“所以,五叔和裴文书产生了矛盾并发生了争执,但昨夜他们?秉烛夜谈,和好了,对?吗?”
来内侍的?猜测不如?小少年这般单纯,闻言神秘一笑?,却没有说出他以为殿下和裴文书必定是做了大人才能做的事,至少做了一半!
小孩子不能听,来内侍只能说:“多半是这样。”
宗鹭颇为满意地说:“那看来我是做了一件好事?,是我的?出现促使?了他们?和好。”
越做越爱和越做越恨都有可能,来内侍自然不好确定殿下和裴文书和好没有,但也不好打击小皇孙,点头说:“是呢。”
宗鹭昨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一是心虚自己擅自前来恩州,不知五叔要如?何惩罚他,二便是思索五叔和裴文书的?关系。此时见?人生阅历颇丰的?来内侍也赞同自己的?思索结果?,他终于宽了心,暂时只剩下一个疑问。
“对?了,”宗鹭看向来内侍,“你?说,裴文书会?做我的?五婶……叔叔吗?”
“这个嘛,”来内侍为难地说,“谁敢确定呀?您希望裴文书做吗?”
宗鹭说:“我希望五叔幸福,希望他有所爱,爱人也爱他。”
来内侍闻言笑?了笑?,目光温柔,说:“殿下福泽深厚,会?的?。”
“啊切”
裴溪亭打了个喷嚏,不满地揉着?鼻尖,凑到车门前说:“到哪儿了?”
“快到山脚底下了。”元方说,“山下有恩州营的?人把守,准备着?,我们?绕路上山。”
裴溪亭说“好嘞”,推开?门蹲到元芳身边,说:“暗中那位今天还在吗?”
“在。”元方说,“今日没那么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