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亭“哼”了一声,转身扑上床,打了几个?滚就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眼一闭,拿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太子,不理?人了。
太子见状无声地笑了笑,这些天的郁气?竟然消散了许多,但转眼之间有化作?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汹涌磅礴。
他?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裴溪亭片刻,才转身走到桌前,挑灭了烛灯。
房间霎时陷入昏暗,裴溪亭睁开眼睛,听着那道轻巧的脚步声一步步地走开,在门前停下?,却一直没有开门。他?无端有些紧张,把被子裹紧了些,一只耳朵恨不得竖起来。
“啪。”
房门打开,又?轻轻合上,裴溪亭倏地呼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不知怎的有些发热的脸,在床上蹬了蹬腿,浑身放松下?来,然后伸手给脑门一巴掌,闭眼睡了。
睡不着。
躺在被窝里摊尸许久,裴溪亭脑子里全是太子,对方静静地看着他?,乍一看还是一如寻常,可那眼睛里却藏着什么东西?,挣扎着束缚着抑制着,深沉迫人得很。
那是什么呢,裴溪亭默默地想着,脸上突然多出一只手,轻柔地滑下?去,来回抚着他?的下?巴。
操,裴溪亭吓得呼吸一屏,几乎是瞬间就认出那是太子的手。
太子竟然没走!
搞什么啊,裴溪亭在心里扑腾打滚,竭力控制呼吸,免得露馅。那只手轻轻地在他?脸上流连,抚过眉眼、鼻尖,最后落到唇上,宛如一只柔软温热的笔,细致轻柔地摩挲着他?的唇瓣。
裴溪亭闻到了太子指尖的味道,熟悉的冷竹香,但多了牛乳的味道,更为厚重,估计是冬天用的膏脂。
突然,那只手轻轻地按住他?的下?唇,往下?一按,裴溪亭没敢闭上,配合地微微张嘴。手指轻轻地探入,蹭着齿尖压住舌面,蹭了两下?。
死变/态,裴溪亭在心里暗骂,随后假装被惊动似的“嗯”了一声,无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那指尖一顿,在这一瞬,裴溪亭听到了太子的呼吸。
很沉,积攒许久的欲/望倾泻分毫,都足够惊人了。
裴溪亭微微侧头,那只手指斟酌着形势,怕将他?闹醒,缓慢地退了出去,最后还在唇瓣上揉了一下?,有些重,像是很不满似的。
你还不满?大?半夜装鬼来猥/亵我,你还敢不满?裴溪亭在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蹭了蹭枕头,又?佯装睡了过去。
太子仍旧没走,似乎是在等?他?彻底睡熟了之后。
该不会要搞水煎吧,裴溪亭心跳砰砰的,又?觉得是自己脑子太黄了,人家太子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可转念一想,趁人睡着用手去调戏别?人,太子殿下?这也不是什么君子行径嘛。
裴溪亭在脑子里开辩论赛
正方认为:太子殿下?虽然已经作?出了非君子行径,但到底不是道德沦丧的人,我们应该秉持着“真善美”的观念对太子殿下?投以最基本的信任!
反方认为:人性没有下?限,太子殿下?既然已经表露出了变/态的一面,这一面就极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太子殿下?本尊极有可能是个?大?变/态!
两方交战不休,裴溪亭突然感觉床边一沉,太子竟然又?坐下?了反方好像要胜利了啊。
“溪亭。”
太子唤他?,语气?轻柔低哑,在昏暗的角落抚摸着裴溪亭的耳廓,裴溪亭浑身一激灵,差点下?意识地应了。
“整日和梅绣那个?傻子待在一块儿,别?被牵连,也变傻了。”太子一顿,“他?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对他?笑?他?对你不安好心,你不是最耳清目明么,怎么就看不清?还是说……”
他?沉默一瞬,轻声质问道:“你看清了,却放纵他?接近你、讨好你、亲昵你?更甚者,你也要和他?试试?”
我试你个?鬼,裴溪亭在心里挥拳,恨不得跳起来一巴掌抽死这个?姓宗的沙币。
“还有元方,你性子散漫,好自在,是否羡慕他?来无影去无踪,想离开邺京,和他?一起去走遍山川湖海,闯荡江湖?”
太子沉思着,没有答案。裴溪亭怔愣着,一下?就放弃了跳起来抽死姓宗的念头。
太子殿下?是在怕吗?
怕他?生性自由,不会停留在自己身边太久?
“别?和他?乱跑,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太子说。
裴溪亭闻言一愣。
“傅危想要带走他?,我阻止了,可我心底却并不十分愿意。毕竟如果?元方走了,我就见不到你们同床共枕、亲亲密密的样子了。”太子说,“可你会难过吧,说不定还要跳出去保护元方,傅危不会动你,可你不会轻易放弃,又?要把自己折腾得一身伤。”
裴溪亭偷偷抿了下?嘴,心里复杂极了。他?惊疑“债主”竟然已经找上门来了,他?和元芳根本没有察觉;庆幸太子殿下?这尊大?佛法力无边,护住了元芳;震惊这口陈醋不知自顾自地酿了多久,味道浓郁,冲得人口鼻发酸;感谢太子殿下?虽然醋水大?发,但还是选择阻拦了“债主”上门逮走元芳……简直五味杂陈!
“溪亭。”太子伸手抚摸裴溪亭的脸颊,深深地凝视着隐匿于黑夜间的那张脸,沉默了许久。
突然,他?俯下?身去,亲了亲裴溪亭的脸腮,触感柔软,他?微微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哑声说:“溪亭,裴溪亭,裴问涓……”
裴溪亭眉尖微蹙,梦呓了一声,偏头时鼻尖蹭过太子的鼻尖,双唇相距不过一张纸的距离,抵着他?的脸侧蹭过时,他?们很轻、很快地亲了亲。
呼吸交融一瞬,他?们都失控。太子呼吸一滞,竟然没有察觉裴溪亭呼吸微重,没有听见被自己的心跳掩盖住的,另一道狂乱的心跳。
“宗……”裴溪亭呢喃着,却顿住了,听着很委屈似的。
太子眼眶微红,轻声说:“随泱。随风而行,江水泱泱。”
话音落,太子顿了顿,突然想起这是生母琬妃为他?取的名,只是这么多年?来无人称呼,渐渐的,他?自己都忘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宗随泱。
裴溪亭在心里回应他?,却没有说出口,怕露馅。姓宗的没有得到回应,好似不满,竟又?咬了他?一口,倒是不疼,就是酥酥麻麻的,从脸颊牵连了耳阔,最后全身都受了罪,酥酥麻麻、飘飘晃晃地落不到实处。
“叫我,”宗随泱好似完全不知道“睡着了”是什么意思,蹭着裴溪亭的脸呢喃,“裴溪亭,叫我。”
裴溪亭被磨得受不了的,差点缴械投降,最后只得使?出老办法,假装梦呓,蹬着腿翻身,试图用后脑勺抵挡攻势。
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歇了,裴溪亭趁机偷摸谨慎地松了口气?,随后,他?就听见太子殿下?自顾自地“饶恕”了他?。
“好吧,”宗随泱替裴溪亭掩了下?被子,轻声说,“今日不为难你,下?次我再?加倍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