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莲提及筱云珩,忆安心头一颤。
修莲洋洋自得道,“看你这样子,有件事情你怕还没听说吧?皇帝马上要给六殿下安置自己的府邸了,安置府邸以后便是选妻成婚。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六殿下会如何安置你这个教坊司的罪臣之子!”
忆安怔在当场,牢牢扳着窗框的手松下来,神情逐渐没落。
是啊,六殿下即将成年,成年的皇子便会拥有自己的府邸,然后顺理成章寻个家世相当的世家女子相伴一生。
嗯,是这样,本就该如此。六皇子身份贵重,岂是他此种身份的人可以肖想的。这一点他早该想到的。
可是为何,忆安的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浪。他在期待什么,他难道能做筱云珩的妻?
忆安脑子混乱不堪,以至修莲后来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连前来替自己解围的林月正和段月正未曾顾及。 ′⑷?634003
筱云珩明知自己会娶妻,还如此对他,送他簪子和字帖,带他吃酒还三番五次地淫弄他。
想来自己也当真可笑,毫无廉耻地答应和他做那事,还沉浸其中。
当晚忆安辗转反侧,终于入睡却又梦见故去的父亲和兄长,兄长听说自己的荒唐事露出鄙夷的神情,连连叹惋,父亲更是正色斥责自己委身于人,为人妻妾真是自甘下贱,毫无廉耻。
忆安一身冷汗地惊醒,忍不住泪流满面,他嘲笑自己的一厢情愿,鄙夷自己的自甘堕落。
他不能再与筱云珩胡闹了。
于是第二日林朝歌再提醒忆安六殿下前来寻他时,忆安平静正色道,“烦请乐正转达,忆安不便与皇子出游,于礼不合。”
筱云珩在后门等了忆安晌久,就得了这么句话,一时间摸不到头脑,只得回到宫内继续翻他的礼部册子。
恰逢筱云珩身边好友津南王世子闫渐鸿进宫寻他来玩,看他闷闷不乐,开口问道,“六殿下怎么这副模样,可是最近政事多了心烦意乱?”
筱云珩摇摇头,心不在焉地浏览着卷宗,“礼部诸事自有张大人定夺,只是些春祭办学之常规事宜,我等只是辅助,身上倒没什么担子。”
“哦?那这可不对了,六殿下向来稳重沉着,竟被何事惹得如此烦恼?”闫渐鸿看筱云珩一脸惆怅,一脸坏笑地猜测,“难,难不成,您是千年铁树开了花,为情所困?”
筱云珩瞥了闫渐鸿一眼没吭声,闫渐鸿被证实了猜想,忙追问道,“不知是哪位佳人令六殿下如此牵肠挂肚?”
见筱云珩低头不答,以为其定是深陷其中,忙劝道,“恕我直言,云珩兄,人生在世,不过须臾,何必为一花一草感时伤春啊。”
闫渐鸿拍了拍闷闷不乐的筱云珩,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继续安慰,“自古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云琼兄,莫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啦。你看当今圣上,后宫佳丽无数,可从不见哪位后妃被他真正记挂心上。而且听说最近,他还得了新的乐子,隔三差五便寻些教坊司的伎子进宫开取乐,过得好不快活。”
筱云珩眯起眼睛神情诧异,“教坊司的伎子?”
闫渐鸿似未察觉筱云珩异样,继续侃侃而谈,“而且你听说了吗云珩兄,其中一个还是去岁中秋皇宴上献舞的歌姬!相传那人生得极其美,相貌出尘,连皇帝见了都夸他相貌出尘,万中无一呢!这人姓檀,我记得叫什么,檀。。。檀什么安?”
“檀忆安。。。”筱云珩瞬间掉了脸色。
上次他母妃提及他父皇常召见伶人进宫一事,筱云珩还以为只是后宫嫔妃惯常拈酸吃醋,劝母亲宽心。今日再听闫渐鸿提及此事,突然觉出几分蹊跷,令他忍不住回想之前与忆安相处的种种。
檀忆安似乎一心只想查清父兄的案子,只是他身陷教坊司这样的边缘部署无从查起。如今自己的出现倒像是被檀忆安利用,这样说来他为了依附权势去侍奉自己的父皇看起来也合情合理。难道自己今天寻人被拒,是因为檀忆安找到了新的靠山?
回想起忆安初时连交谈都不愿,听说了自己愿意帮他以后倒答应与自己欢好,他那婉转情动的模样不仅曾出现在自己的身下,还曾出现在父皇的龙榻上。筱云珩一想到这场景顿时心潮翻滚,滋味儿别提多难受。
“六殿下?云琼兄?”闫渐鸿才看出筱云珩脸色不对,见他瞳孔失焦,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难不成,你认识这檀忆安?”
筱云珩回过神,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没,不认识,只是听说过罢了。”
“嗐,我就说嘛,你一堂堂皇子殿下,怎么可能与那些席子伶人搅在一处呢?再说了云琼兄,那戏子伶人都是什么?官妓!人都说教坊司明面儿上献的是礼乐歌舞,侍奉的是祭祀礼仪,暗地里就是供些世家子弟寻个消遣的妓院。那里面的人啊,无不想早早攀了高枝儿好离开教坊司,没几个好人!”
皇帝接近成年的四个儿子里,大哥筱云泽被立为太子,二哥筱云霆刚刚被封豫王,四哥和八弟生母位都是宫女,地位低微。而他母亲自小便教导自己,若想在几个兄弟之间立有一席之地,定要谨言慎行,这些有损名声的闲言碎语是万万不能传到皇上耳朵里的。
若真如闫渐鸿所言,忆安为了依附权势伺候过皇帝,筱云珩便更不能让旁人知道他和忆安的关系。为了向他的父皇证明自己,为了给母系一族夺得权势,他不能任人宰割,必须时刻铭记身为皇子的使命。
想到此处,筱云珩重整了情绪,稳声道,“渐鸿,你多虑了,我自不会和那些人搅在一处。”随即又笑道,“明日我二哥府上摆筵,二哥向来好客,到时定然热闹非凡,不若渐鸿兄与我同去吃酒,祝贺二哥得封豫王。”
闫渐鸿一听有酒吃,乐不得地答应了还连连称好,连今日筱云珩的反常言行也全然抛到脑后。
【作家想说的话:】
六殿下好像有一点腹黑加多疑。
新手发文发现个有趣现象,第六章居然比第五章点击率高,难道是因为第五章是剧情章吗?哈哈哈
9、修莲之死 章节编号:6733425
次日豫王府大摆酒宴,刚刚得封豫王的二皇子筱云霆宴请了一众兄弟和世族宗亲。宴会上觥筹交错,热闹非常,来宾皆赞二皇子年轻有为,甚得圣心。只有筱云珩稳坐其中,除了庆贺二哥封王,言语不多,与周遭亲贵也无交谈。
太子筱云泽举杯,“恭祝二弟得封豫王,二弟青年才俊,日后朝中之事免不了二弟从旁襄助。”
筱云霆神色泰然道,“自当如此,多谢太子殿下,近来穆都修缮城渠一事,若非大哥提携,二弟断然做不出此等成绩,也得不到父皇的赏识。”
太子笑笑,仰头将酒一饮而下。自几年前起,父皇每交给他的差事,均命他这二弟从旁“协助”,说是协助,更像是监视,他这二弟懂父皇的心思,明里暗里没少使绊子,最近修缮水利城渠,舅舅公孙正德本已早早定下负责的官员,却又被二弟插了一脚,硬是换成了自己母系的近臣。事成之后还领得个“修缮有功,朕心甚悦”的赏识,令太子心中十分不满。
筵席散去,筱云霆示意筱云珩留下小叙。筱云霆见筱云珩手腕戴了一串佛珠,佯装关切道,“我说六弟,瞧你这架势真打算皈依佛门不问世事??前些日子听闻你日日去庙里烧香拜佛,修建水渠一事也未曾参与,当真要任由那一张弓都拉不开的废物太子独揽专权?”
筱云珩闻言连连叹气,“二哥莫怪,大哥舅舅是宰相,大哥生来身份贵重,他的决定便是公孙宰相的决定,万不是我等可左右置喙的。况且臣弟刚刚入仕未满两年,资历尚浅,不少朝堂之事尚需学习。”
筱云霆听他这么说无奈道,“六弟这不争不抢的性子何时才能改改?这么些个兄弟里,唯六弟你二哥最为看好,六弟才学武功样样不差,怎的就甘居人后?”
筱云珩神色凄凄,“二哥,六弟心里苦啊。臣弟如今已快十八,大哥二哥十六岁便都有了自己府邸,去岁父皇提及过此事,谁想今年竟是只字未提。足以见得父皇心中,六弟份量不够,无法与大哥二哥相比啊。”
筱云霆见筱云珩这凄惨样子,真不像是能御前争宠的样子,便随便安慰几句,放他走了。
筱云珩一回宫便有探子告知他,今日豫府宴会上,太子筱云泽偷偷见了一人,那人走后,自己寻他过去,发现那人入了教坊司的大门,查后得知此人名叫修莲。筱云珩转眼一想,筵席间大哥确有离席,回来时神色不明,似有愠色,但自己当时并未多想。探子走后,筱云珩将此事记下,不停在脑海中思索大哥此举的种种可能。
忆安不肯见自己,闫渐鸿说忆安可能侍奉过父皇,还不确定两者之间是否确有关系。大哥二哥关系向来不睦朝中人尽皆知,而自己不管是母家势力还是朝廷差使都远远落后于两位兄长,树立朝中威望更是遥遥无期。
一时间各种烦恼一股脑涌向筱云珩,让他心烦不已。
修莲的尸体在教坊司院子外不远的河中被找到,震惊了整个教坊司。虽然坊内不喜修莲者甚众,但他死相凄惨仍令人大为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