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昭帝心疼自己的二皇子不能与生母团聚,常常把宫里上好的吃穿用度赏给他,但筱云霆表面谢恩,心中并不领情,因为就算他得的赏赐再好,也总好不过太子的那份。
然而时来运转,柳氏一族出了个御史大夫,随即鸡犬升天,一家人很快占领了各个军机要职位,柳氏也摇身一变成了入主甘泉宫的贵妃娘娘,自此拥有了接回自己亲生儿子的权利。可那时筱云霆已经十三岁,对这个从未养过他一天的生母毫无感情。恰逢柳氏承宠又有孕,生下个公主一刻不离地带在身边,总觉得女儿才是最贴心的。
锦昭帝看在眼里,为了补偿筱云霆,又赐予年仅十六岁的筱云霆位置绝佳的府邸一座。自此,筱云霆常常与一群狐朋狗友流连烟花柳巷,对所看中的人或事无论如何都势在必得,得不到便雷霆万钧对着下人们发泄一通,渐渐变得嚣张跋扈喜怒无常。
甄蒙送的两位美姬终是没能进得了豫王府。豫王殿下只说王妃善妒,没有容人之心,怕美人进了府里也没好日子过,便拒绝了甄蒙的好意。
难得可以出门放风,忆安走进自己熟悉的衣服铺子,却先进了里间,里间摆放的全是些大小不一的孩童衣装,他努力思忖着曦儿的身量,脑海里浮现出曦儿穿上新衣的可爱模样,最终决定将他看好的衣裳大小尺寸全都定下,即便他不知这些衣裳是否有机会穿在曦儿身上。
同行的家奴喊他,忆安只得马上来到外间,随手挑选了几件自己穿的衣裳,将订金交给老板,匆匆离去了。
回程路上,忆安跟随从奴仆说时辰尚早想在周边逛逛,便借口绕路去了教坊司,他从门口经过,仔细地查看门口那棵柳树,却发现上面却已没了与筱云珩通信的夹桶。
忆安心中有所准备,却依旧难免失望。三年了,也不知筱云珩是否曾试图联系自己,若是真的写信了,那些信又在哪?
【作家想说的话:】
我就说么,二哥人挺好的,就是性格急躁点儿,你们非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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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白云山寺 章节编号:6757215
忆安刚回到豫王府,便撞到颜宛白正欲出府,忆安意识到颜宛白存在时已经离得太近,没法假装无视,只得上前请安问好,“见过王妃。”
颜宛白虽不喜忆安,但毕竟颜府家教尚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便“嗯”了一声。只是颜宛白身旁几个丫鬟中有个牙尖嘴利的突然阴阳怪气道,“呦,还当是谁在前面挡路呢,这不是学富五车的檀公子么?”
忆安知道这丫鬟存心给自己难堪,便不想多言,只欲速速离开,免得再受折辱。
原本两伙人已经擦身而过了,又听那丫鬟对身旁人说,“听说现在公鸡也能下蛋了,你们说有趣不有趣?而且这公鸡不仅能下蛋,叫唤得还勤呢,尤其是一到那大晚上,叫得简直吵得人没法儿睡。。。”
忆安深觉受辱,简直羞愤欲死。
筱云霆和颜宛白的院落相邻,每每筱云霆深更半夜折腾自己,自己都很担心会被隔壁颜宛白的下人们听去,果不其然,自己这些情不自禁的淫声浪语早就被下人们编排了。
忆安头也不回,脚下步伐匆匆,直奔筱云霆书房而去。
六皇子筱云珩打了胜仗,穆都内外人人皆知。圣上命朝中所有官员上交奏赏表一份,一来庆贺六皇子筱云珩定边有功,二来也想看看官员们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朝中难题。
这可难坏了筱云霆,他向来不擅文字,以往那些溜须拍马的文邹邹的文章都是宾甫阁代笔的,偏偏这几日宾甫阁夫人生产实在抽不出空来帮他,让筱云霆愁苦万分。
听说太子已经写好了华彩满满的一篇表文,将前线六弟艰苦戍边,事农事田一事歌颂得慷慨激昂,情感真挚,又将接下来如何开展穆都内兵防,如何抽调分配战争资源一事论得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引得皇帝当朝便赞不绝口。
眼看大哥又胜他一局,筱云霆破罐子破摔将这事交给忆安,心想忆安不懂朝中之事,写表之事于他而言也定会十分为难,不想忆安领了命令,坐在书案前半个时辰便将一篇千字表文写好。
筱云霆眯着眼看忆安所写的表文,想从里面挑出些毛病,再自己斟酌改改。不想忆安写好的文章不仅礼数周到,还逻辑严谨措辞准确,不少用词他竟闻所未闻,甚至一些字都不认识,更别提修改了。
尤其是忆安所写对他六弟的种种描述,简直就跟认识他六弟似的,他都不知道他六弟是如此治国治世的可造之材。
筱云霆清了清嗓子,忆安顿时紧张起来,心脏提到嗓子眼,半晌,才听筱云霆说出句,“你所写的,甚好。”
筱云霆今夜没让忆安伺候,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心中不悦。没想到素来爱吃斋念佛的六弟居然打了个大胜仗,大哥却借这事儿讨了父皇欢心,如今连身边的男宠都能写出这样文采飞扬的文章来,简直是件件事都令他不爽。
筱云霆没叫忆安留宿,忆安起初也觉得蹊跷,但心细如他,怎会看不出筱云霆所担忧之事,便折返归来轻轻扣响筱云霆的房门,“王爷,是我。”
半晌没有动静,忆安见房内蜡烛已经熄了,以为筱云霆早就睡下了,正打算离去,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何事?”
“王爷可是心中有些不爽?”
筱云霆叹了口气,却不想将心中所想告知忆安。
“王爷明日沐休,不若忆安陪您去穆都郊外散散心吧。”
筱云霆点点头,“可。”
第二日沐休,筱云霆与忆安去郊外散心,走到一山脚下,见不少香客成群结队向山上而行,突然想起这边有个香火通灵的白云寺。
筱云霆之前听宾甫阁说,那里的和尚算卦求事儿挺准,之前他与夫人一直没有子嗣,去算了之后得了些秘令,一个月未到他夫人竟被诊出有喜,想必那里的和尚道士真有几分本事,便让忆安也陪着一起去。
忆安也正想为逝去的亲人祈福,便也答应一同前往白云寺。
忆安一身素衣,远远跟在筱云霆身后,他低着头,却被站在殿前的悬净法师一眼看到,法师只远远瞧了瞧,却露出惊讶神色,对身边小沙弥轻叹了句,“此人贵不可言。”
小沙弥不解,忙小声问师傅,“师傅所指可是前面那位身着锦衣玉带的高大施主?”
悬净摇头,“是他身后那位身着白衣的施主。”
小沙弥继续发问,“可是这位施主虽然面相和善,面容却略显惆怅,似有愁事忧心。”
悬净笑道,“这位施主目前为局所困、不得脱身,但此人天庭中正、印堂饱满,本乃福人之相貌,日后若有机会转运,则可行顺遂天理之道,命格贵不可言。”
忆安来到殿前虔诚跪拜,他上了三炷香,一为逝去的家人们祈求来世福报,二为曦儿一生平安顺遂,三为筱云珩早日得胜归来。
筱云霆向悬净表明来意,求了一事业签,从签桶里摇出一签,翻转过来,是中签,筱云霆和忆安二人都有些惊诧,悬净法师看出来人不解,语出和缓道,“施主所求之签,恐日后的祸患会来自身边人亲近之人牵连。”
筱云霆听悬净这么说,心中有些不悦,“那可有消解之法?”
白云寺是离穆都最近的寺庙,香火旺盛,香客中不乏达官显贵,悬净法师自然也阅人无数,见筱云霆衣着华丽、气宇轩昂,所求的又是事业签,便将其身份猜出几许,他将筱云霆的不悦看在眼里,却依旧不动声色道,“施主海涵,贫僧既预见得施主之祸,便不可不如实相告。殿下若想化解此难,还需多行善事,多多善待身边之人。”
筱云霆只得点头,忆安在一旁看着却怕其心有芥蒂,便出言调和道,“王爷命格贵重,凶煞不侵,若想转运求福,忆安觉得不妨从百姓民生入手,近来穆都流民增多,不如每五日在府外施粥一次,以表豫王殿下关爱安民之心。”
悬净法师听忆安称呼筱云霆王爷,又知皇亲国戚中年少封王的只此一人,便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豫王殿下,“老衲失敬,竟不知豫王殿下光临贫寺,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赎罪。”
离得近了,悬净复又端详忆安面容,“方才这位公子所说的便是为民谋福的善举,此举不失为一化解王爷日后祸患之法。”
筱云霆想起筱云泽前些日也在太子府给流民捐赠过被褥衣衫,想来这法子确能收买人心,便点头道,“那回去便按你说的办。”
豫王府果真在王府外摆开长摊,端起粥桶,将余粮煮成的稀粥施舍给逃难的流民。忆安领着琏幽和其他几名家奴,给排队的流民们依次盛粥,并规劝尚有劳动能力的青壮年去穆都找些营生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