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安小姐也未见过外祖家人的任何人了?”
她瞥他一眼道:“这是自然。”
如莺心道,刚还觉得他正正经经说话模样很是能唬人,一会又露了马脚,都说了爹娘成亲时,娘就是一个孤女了。
她雪腮两抹胭脂淡淡,却很是娇艳,一双秋水眸子朝他一瞥,似嫌他在问车轱辘话。他心下好笑,那双琉璃眼儿会说话一般,将她心迹表露无疑。不难想出,狸奴若是招惹她,她必是狠狠瞪他,同那次晚间那般掌掴他。
许是问到了他想问的,他心下略松。虞氏虽说是三十有一,壬子年生,但离季淮所说的那故人三十有三之龄何其近。他一再确认她未见过外家之人,那其中文章曲折自然多。至少目前,季淮寻亲之途未被堵死。
他眼中有了些笑意。
这是二人在公府相遇多次,她第一回见他笑,虽那黑眸中笑意极淡,但她仍感觉到了,似有冰消雪融之暖意。
她看他那高挺峭直的鼻梁,忽得觉察到此人原是生得极好的。她面上一热,急急起身,道:“这画儿,我已是帮你看了,你还有甚么事么?我、我要走了,我自己还有事儿。”
他道:“多谢安小姐助某,感激不尽。还请安小姐代为保密,勿要同第三人谈及。”
如莺见他眼含笑意,一板一眼叮嘱她,好似他年长她许多似的,担心她不懂事随便传扬出去。竟在她跟前充大头蒜,她不服气道:“你是不识我么,我如何会那般多话!”
说罢,朝他轻哼一声,拢一拢斗篷,飞似地逃跑了。
祁三狗:你用手扇我脸,用睫毛扇我哥脸?同样一张脸,差距咋就这么大?
七十六 <春莺啭(蜜姜)|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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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祁世骁被少女鲜活的模样逗得想发笑,那胭脂红斗篷便与他擦肩而过,一股混着脂粉味儿的花果甜香沁入鼻端。“啪”一声轻响,他侧头朝地上一看,一朵轻薄妙肖的嫣红堆纱花静静躺在那儿。
他转过头想唤住她,只看得一角胭脂红斗篷扫过拐角处的黄花梨书架,倏然消失在书架后。
祁世骧在老太君处作陪,不多时,安阳郡王便来同老太君辞别。季淮跟在老国公身后几年,对老太君自是熟悉。老太君也是看着季淮自小小少年长成如今模样,看他过来,心下欢喜。由着二人陪她说上几句。季淮有事,坐了一盏茶功夫,便要告辞。
太老君让祁世骧送送季淮。祁世骧应下,一路将季淮送至影壁前,季淮道:“阿骧不必再送。”
祁世骧朝他拱手,重又回了老太君处。
他道:“祖母,人孙儿已是帮您送走了。郡王近日时常来我们府上?”
老太君道:“这孩子最近来的是频繁些。想是有事寻你哥哥。”29⒍492
老太君的贴身丫鬟换了茶盏,道:“恕奴婢多嘴。郡王好似要查甚么孤本,回回皆往叠翠楼去的。”
喔,叠翠楼,那处藏书楼在公府对于祁世骧来说便是府中一处死角。等闲他再不会往那处去。
出了老太君的院子,他去了祁世骁院中,遇着青书,道是祁世骁在叠翠楼。
大哥在叠翠楼不奇怪,还有几个月,大哥便要春闱,他时常去那。奇怪地是青书,说话藏头露尾,吞吞吐吐,似不愿告诉他大哥行踪,不知弄什么鬼。他正不耐,欲发作起来,他才道出是叠翠楼。
青书也是叫苦不迭。
世子一头栽了进去,把安小娘子诓去了叠翠楼,想来二人正一同观书赏画。他不想世子不自在,故而也没在他身前伺候。不想三公子此时寻来,若是被三公子搅了世子好事,那该如何是好。
祁世骧不过是想问他大哥一句,郡王最近频繁来府中,可是真的寻他有事?不想进了书室,见自家大哥同那安如莺正挤在一处赏画。那安如莺涂脂抹粉,鬓角簪花,一袭胭脂红斗篷曳地,一只细白手儿正按在画轴上,佯装淑女品鉴名画。
而他大哥,他虽只看到他的背影,但也能看出来,他并未低头赏画,反而正盯着那安如莺在瞧。
他自己的大哥,他自是知晓,这么多年,从不见他同旁的女子亲近。便是舅舅家的玉琴表妹,年年来府上盼着他大哥能正眼瞧她一瞧,也从没如愿过。
眼下,他竟然带安如莺来了二楼这间孤本书室,还邀了她赏画。
他看这书室静悄悄,二人不言不语,好似另有一番默契,心中不屑、烦躁、愤怒交杂到一处。他知,必是那安如莺使了甚么手段。
他早就同她说过,国公府来来回回表妹表姐诸多,来公府为的甚么,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时这奸滑丫头嘴皮子利索,满目清高,似是很看不上那些投靠公府之人,话里话外皆是她与公府两不相干。
说的甚么冠冕堂皇的话,还不是一家子攀着公府谋富贵。跟三妹妹称姐妹,逛铺子,勾着安阳郡王,又来勾搭他大哥。呵,且要看他祁世骧愿不愿给她攀!
七十七 <春莺啭(蜜姜)|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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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祁世骧慢慢退出了书室,自叠翠楼出来,再回想方才青书说话藏头露尾,一幅不想让他知晓的样子,还有甚么不明白。大哥也真是,堂堂英国公府世子,看上一个小娘子,何必这般遮遮掩掩,没得跌了份。不过任谁都可以,不能是安如莺。
如莺不知她帮了这个“祁世骧”的忙,又在另一个祁世骧心里种下一根刺。
昨日同祁思珍一道逛了好些店铺,祁思珍买了一套文房四宝准备给祁世骆作礼,她也跟着买了一块砚台。又跟着买了些许料子,打算给母亲和岑夫人做个抹额。
她自寄了家书回去,母亲还未给她回信。她来京城已是一月有余,女工针黹从未碰过,倒是懈怠了。不过她往叠翠楼去的勤,长了眼界,赏了好些名画,挑了可做花样子的画临了下来。
这下便绣到抹额上,算作功课,又孝敬了母亲。
又想她来京城后,岑夫人对她多有照顾,她心下感激,便想着给她也做上一个。岑夫人与母亲年岁相去不远,选的料子二人也合用,花样上做些区分便好。
剩下的料子,便给岑云舟缝个荷包、香囊甚么的。
过几日就是岑老爷子的寿辰,到时一并交了给他。
如莺一动起针线来,便无闲暇再去叠翠楼,倒教满心满意想着狠狠嘲弄她,要教她没脸的祁世骧扑了空。
祁世骧心头那些烦闷、愤愤之情没了发泄之处,日日随了韦保琛去百花楼听曲。韦保琛叫的还是那小花娘,不过花名已经不叫云莺,叫云燕了。
那小花娘见着祁世骧,同鼠儿见着猫,眼神躲躲闪闪,连唱曲儿的嗓音都有些颤抖。韦保琛看不上祁世骧,眼神朝他那处扫了几下,道:“莫要绷着个脸,是谁欠下你银钱不还了?去、去,别吓着我的小心肝!”
祁世骧连眼风也没再给那小花娘,道:“郡王这几日都有要事?”